簡知讓霍衢帶自己去了蓮山城裡最好的一間酒樓吃飯。
簡知點了很多菜,待到菜一樣一樣上齊,整個桌子已經被擺滿。
琦湘站在一側,伺候簡知用餐。
霍衡站在門口,雙手抱刀,滿眼冷然。
簡知沒有搭理霍衡的掃興,她對着琦湘道:“坐下來一起吃吧。”
琦湘立刻誠惶誠恐:“不。不可。”
簡知拉住她的手,淺笑:“這是在外面,沒有那麼多禮數,琦湘,聽話,吃點。”
琦湘還是推脫,說什麼都不肯坐下。
簡知歎了口氣,她把目光投向霍衡,霍衡似乎也明白她什麼意思,他冷笑道:“屬下若同夫人同席而坐,夫人就不怕屬下下毒嗎?”
簡知抿唇:“你若要殺我,剛剛就讓人動手了,又何須讓我活到現在。”
這句話似乎暴露了什麼,霍衡猛的朝簡知看過來,簡知也毫不畏懼地直視,二人目光相撞,霍衡冷笑:“夫人真是冰雪聰明,好會算計。”
“比不上霍将軍。”簡知說,“霍将軍人中龍鳳,殺人也不會讓自己的手沾上血的,對吧。”
霍衡沒有說話,轉身出了房間。
簡知喝了兩口湯,又吃了一點菜,半飽之間,她聽見樓下傳來一陣歡呼。簡知起身,出了隔間,就看見樓下正在玩投壺。
投壺的是一老一少,老人家清明,下手穩準狠,至于那小少年也不差,每一扔都進了,有幾支竟然還進了左右耳。你追我趕的比拼讓現場的氣氛格外熱烈,簡知站在樓上看了一會兒,就在她沉迷于遊戲之時,突然,她從那層層疊疊的人群中看見了一個陌生又略微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黑色的衣服,頭上戴着銀色發冠,他手裡拿着一把長劍,此時正站在人群外圍圍觀這場比賽。他的身姿修長挺拔,側臉俊美豐韻,眉眼之間的幽深寒意如同高山化不去的雪舞,他隻是站在那裡,就如同一把置于月光下的長刀,通體明亮又散發寒冷。
幾乎是立刻,簡知反應過來,這便是霍衢了。而他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就是故意的。
簡知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門邊的霍衡,果不其然,她從他的眼裡看見了譏諷。
簡知的身體顫了顫,下一秒,她漂亮的眼眸霎時間通紅。
演技上來了,擋也擋不住,簡知淚落的瞬間,她便已經捂住臉匆匆回了隔間。
霍衡倒是有一瞬間的怔忡,他似乎沒有料到簡知會是這個反應,他還準備說幾句話來惡心她呢,誰承想她竟然哭了。
想到這裡,霍衢走到欄杆旁,他同擡頭看來的霍衢對視上,兄弟倆的目光一交流,霍衡緩緩搖頭,示意他别上來了。
回到隔間裡的簡知滿眼是淚,可是卻已經不哭了,她看向滿眼茫然的琦湘,輕聲道:“琦湘,我們得快點離開這裡。”
“為何?夫人,你還沒有吃完飯呢。”
“沒有為何,此地不宜久留。”簡知說着,她起身推開了隔間的窗戶,看着樓下人來人往的街道,她想了一下,最終還是爬上了窗台。
隻是她剛剛爬上去準備往下跳時,霍衡就推門而入了,看見簡知的動作他頓時沉了臉色,語氣冷硬地開口:“你竟然還會覺得無顔面對長遊,倒是稀奇,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我并不是無顔見他,我隻是怕他挾私報複我。”簡知從窗台上下來,冷聲道,“畢竟你們霍氏一族容不得我已經很久了。”
“你放心,長遊若要報複你,便不會讓你苟活這五年,他心中早已無你,你根本不配入他的眼。”霍衡狠狠道。
這話一出口,簡知的臉色頓時白了很多。
她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默然站在那裡。
霍衡看她變了神色,他眼裡閃過快意:“像你這種女人,誰看上你誰眼瞎,你當初棄了長遊也好,讓他早點看清你這個女人的真面目,才沒有釀成大錯。”
簡知沒有任何回答,她站在那裡,就如同一塊木頭。
霍衡出了口惡氣,他得意道:“況且剛剛長遊根本沒有看見你,你用不着做賊心虛。”
簡知緩緩走到桌邊,她坐了下來,沉默良久,她才開口道:“好,既然如此,就請将軍出去吧,我要吃飯了。”
霍衡轉身就出去了,順便還把門關上了。
簡知臉色發白地捂住心口,那裡劇烈的疼痛告訴她,這身體還在愛着霍衢,隻是那麼愛,還是選擇了傷害,這其中,或許隻有自己才明白有多痛苦吧。如今她是郦薇,郦薇的痛便是她的痛,郦薇的苦便是她的苦,她必須要承受這一切。
琦湘看簡知神色痛苦,她眉眼之間露出擔憂:“夫人……”
簡知擡手,示意琦湘别說話了,她捂住自己的額頭,閉上眼睛,靜靜坐了好一會兒,她的情緒才逐漸平靜,随後她擡起頭,眸色清亮地開口:“放心,我沒事。”
琦湘看她似乎真的情緒好轉了,這才寬心了一些,她繼續上前給簡知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