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天空下了一場雨以後,空氣似乎都清新了很多,簡知把要洗的衣服拿出來,放在木盆裡,放水泡在了一起。
秦戈推着輪椅,慢慢地出了客廳,到了長廊下,新出的日光落在他的身上,照得他整個人如同畫報上的模特。他雖然看不見,卻還是能夠感受到陽光落在臉上,身上那種暖洋洋的感覺。
耳邊有嘩啦啦的流水聲,那是簡知在放洗衣服的水。等到盆子裡放滿了,簡知關上了水龍頭,然後倒上洗衣液,接着她就開始挽褲腳,準備進水盆裡去踩。
秦戈略微偏頭,聽着她的動作,他知道她又要踩衣服了,于是輕聲開口道:“小心一些,别滑倒了。”
簡知哈哈笑起來,聲音如同銀鈴:“放心吧,我已經熟能生巧了。”
兩個人在這片香蕉林裡已經生活快半個月,也逐漸适應了這與世隔絕的生活。
對于簡知來說,她的适應性非常強,畢竟她穿梭于各個世界,吃過各種苦,所以她很快就能接受一個陌生的環境。可是對秦戈而言,他則要吃力一些。
且不說他以前是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從小到大就沒有吃過什麼苦頭,單說失明和失去右腿這兩項重大打擊,都會讓一個普通人承受不住,更何況他這樣一個天之驕子,所以這半個月,秦戈不止一次有輕生的念頭。
每一次,簡知都會及時阻止他,他雖然沒死成,可是心裡的痛苦卻怎麼也抒發不出來,很多時候,他都會獨自坐在輪椅上黯然神傷,一呆就是一天,仿佛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對他來說都是煎熬。
唯一能夠讓簡知感到欣慰的是,秦戈已經逐漸适應了失明又殘疾的生活。雖然是被迫接受的,可是人的潛能就是這樣,在某些時候總會逼迫着自己去接受。
這半個月以來,秦戈已經能夠熟練地轉動推行輪椅,對整個房屋的大緻結構也已經清楚,他的生活空間他也格外熟悉了,雖然偶爾還是會磕到碰到,可是到底比半個月前那要死不活的模樣好太多了。
一夕之間從天堂掉到地獄,所以導緻他的情緒頗為不穩定,有時候非常平靜,有時候又頗有低落,可是當他幻肢痛出現的時候,他又會格外暴躁,砸東西,罵人,甚至于對着簡知發脾氣。
兩個人已經彼此熟悉,所以他也不再掩飾他的惡劣情緒,簡知覺得他發洩出來總比憋在心裡好,所以她也願意他這樣,總比憋出毛病強。
雖然每次情緒平複下來後,秦戈都會道歉,但是簡知每次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表現得一如往常。可能她這樣的寬容大度,加深了秦戈心裡的愧疚,所以最近這幾天,他都很少再發脾氣,也開始嘗試走出他的房間。
簡知一邊踩着衣服,一邊看向秦戈,她看着秦戈在陽光裡漂亮的臉龐,忍不住笑着開口道:“我們在這裡住了這麼久,都沒有給屋子取個名字呢,要不你取一個?”
秦戈怔了怔:“名字?”
“是啊,”簡知的聲音朗悅,“再怎麼說也住了這麼久,我們也該取個名字,以後方便紀念呗。”
秦戈沉默了一會兒:“那你想取什麼名字?”
“香蕉林小屋?”簡知說。
這名字取得,太沒有創意,秦戈一時間覺得有點無語。
“你覺得不好?那你取一個?”簡知笑道。
秦戈閉上眼睛,他深呼吸一口氣,然後開口:“不如就叫月亮屋?”
簡知笑出了聲:“你這創意也不比我好多少嘛。”
秦戈皺眉:“那叫什麼?”
簡知聳肩:“那就聽你的,叫月亮屋吧。”
秦戈聽見她這麼随意就做了決定,他眉頭皺得更深:“阿綿,你能不能認真點?”
“我挺認真的啊。”簡知說,“就叫月亮屋,挺好的。”
秦戈聽她是真的贊成了,他笑了笑:“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簡知嘿嘿笑:“聽你的,你不高興嗎?”
秦戈心頭一顫,隻覺得它這話說得有些撩撥人心,他沒有再吭聲,推着輪椅轉身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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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知做完飯,把飯菜端上桌,然後對着秦戈的房間門喊了一聲“吃飯”。
秦戈出來時,簡知又将兩份水果冰沙端上了桌,她把芒果的推到秦戈面前,拉着他的手去摸了摸玻璃碗的邊緣,笑嘻嘻開口:“我給你做了一份冰沙,芒果味的,你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