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正盯着眼前的長官三言兩語就讓小孩自願一直做飯,默默歧視對方。心眼多得和篩子一樣,真煩。丹羽将這份充斥指責的目光完全抛擲腦後,示意傾奇者坐下吃早餐。
而桂木疑惑提問:“宮崎之前還和在下說,過幾天再走,怎麼這麼突然?”
長正和丹羽頓了頓,敷衍道:“或許島外有急事。”
傾奇者垂眸,神色擔憂:“他走得這麼快,不知道有沒有看到我放在門口的東西。”
瞬間線索浮現,丹羽艱難開口:“...怎麼突然想到給他送禮物?”
這是送禮物?傾奇者迷茫地望向丹羽并緩緩道來:“昨天楓樹林掉了一堆葉子,我就想帶點回來。”
“那片真的漂亮,大多楓葉的根是暗紅的,但它鮮紅,太陽穿過還發出暖光。”
傾奇者綻放笑容,眼眸帶光:“雖然宮崎不怎麼穿亮閃閃的衣服了,但他一直穿着紅色。”
“一定會特别喜歡的!”
緊接着傾奇者突然顯得低落,苦惱嘟囔道,“但不知道他看到喜歡的東西心情能不能好點。”
“...他心情一定會好轉的。”丹羽臉上慣常的笑容,在看到傾奇者愉快地點頭,越發僵硬。
他内心冷笑自嘲,真不應該讓宮崎下手,害得他如今知道這懵懂的孩子敏感得雖聽不懂,但完全能感覺出來。
結果卻根本不管自己反而認為欺負他的人更難受??還去安慰對方???
終于知道宮崎利索逃跑的真正原因的此刻,長官們倍感不如不知道。
被懵懂的孩子這麼放在心上,又被他無意識地關心,故意欺負但對方也不吸取教訓還要粘過來。
宛如不知道趨利避害的小動物,一直用全心全意相信你的眼神注視你...怎麼辦...
長正自從丹羽讓他解決島内所有政務後失去的心虛今天終于浮現,慶幸一直被說是過于正直至死闆的性格不會騙人。他嚴肅道:“好好吃飯。”隻要負責這個角色就夠了。
傾奇者點了點頭,吹着冒着熱氣的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眯眼笑着。
丹羽扯了扯長正的袖子,搖了搖頭。對方也回了個搖頭,他們默然,同時歎了口氣。桂木則依舊維持着一身輕松的憨笑,長正雙眼一沉,踢了一腳,場面重回寂靜。
早餐過後,丹羽與長正便将傾奇者帶到了鍛刀廠而桂木繼續巡邏。小孩慣常地和刀匠們打招呼送完自己做的甜點後,凝望着丹羽乒乒乓乓打鐵的身影,害怕他也突然消失不見。
長正看到他這個樣子便遞了本書給他,傾奇者接了過來:“一千零一夜?”
“把每個故事後面的深意寫出來。”長正布置完作業後往鍛刀廠單間走去,處理公務。
丹羽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一眼:“今天不是跟長正讀書的日子,如果無聊可以去找桃桃他們玩。”
傾奇者點了點頭,接着翻閱,在一旁的本子上寫着總結,好,壞,好,壞...
旁邊餘光觀察他寫作業的刀匠,沒有繃住,這就是深意?最終,他們在休息的時候沒能按耐住指導一番的沖動。
傾奇者突然被陰影,他疑惑地擡起頭發現被一堆刀匠圍着,想起丹羽的教導後笑着說:“叔叔,怎麼了?”
小栗爸爸點了點他寫的内容:“這有問題吧。”
“嗯?哪裡?”傾奇者疑惑道,“難道這個是好人?”
“是這之前的問題!深意應該是一句話總結,而不是對着角色分好壞!”
傾奇更加困惑:“但是長正大人就是這麼教我的。”
衆人不可置信長正對傾奇者的要求這麼低,長正可是一絲不苟,謹慎認真,做個報告也得辭藻華麗的人。未免太寵小孩了吧?!
“你看這個故事,漁夫把魔神救了,漁夫差點死了,是不是在告訴你,救人之前先要保證自己的安危。”
“救魔神之前,漁夫要先保證自己的安危。”傾奇者一闆一眼地修改道。
“暗指!這是暗指!”
傾奇者乖巧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刀匠們剛剛浮起因成功教學的愉悅,在涉及現實的下一秒就瞬間消散。
他們絕望地發現無法說服小孩從這些故事中吸取教訓,獲得戒備之心。
對方以天真無邪的微笑,口口聲聲眼前的大家都是好人作為證據,來表示都隻是書裡寫的,折磨他們的心智。
此時,長正被外面吵吵鬧鬧的聲音吸引過來,他嚴肅地盯着刀匠們,斥責道:“小聲點!”
刀匠們與往常的害怕截然不同,隻是用憐憫的眼神望向長正:“大人,您辛苦了。”
長正此時才發現他們一堆人圍着傾奇者坐,顯而易見發生了什麼,他冷笑道:“知道就好。”退回房間。
刀匠們歎了口氣。一直注視着這麼璀璨的笑容,明亮的眼眸,讓他們漸漸無法把世界的真實撕碎擺放在他的面前。
畢竟,在這個孩子眼裡這個世界如此純白,一切污穢無法沾染。那也一定在堅定地信任着他們,無意的舉動卻帶來了救贖。
他們的目光越來越柔情,既然這個世界在他眼裡這麼美麗,這樣下去也挺好的,逐漸豁然。
丹羽默默觀察,既欣慰于傾奇者與當初第一次見面時一個勁兒喝茶完全不同,又歎息他的天然攻勢越來越猛,才一個午休就搞定了所有刀匠。
他活動了一下肩膀,舒展着筋骨。此時的微笑不知是想到好玩的事情,還是因為良心即将受到譴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