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好不容易抵達了至冬的人偶們火速冒着風雪前去執行官的會議,結果是雙方連居住所都沒能回一趟便又開始了航行,負責将重置的謀劃中要用到的一切盡快派送到稻妻。
本來像這種護送的事情怎麼可能由他們親自出手,但那個荒謬的神明前年頒下了鎖國令後便用雷暴将整個國家封鎖,結果就是如今忙得連流浪者都沒有時間開小差,雙方隻能夜以繼日護着多艘船在稻妻的雷暴裡竄梭,并多次在其與至冬間來回輪轉。
此刻,站于瞭望台上的國崩一身黑衣随狂風起伏,他看了一眼身側的流浪者後便重新打理對方的長發,手上成型的馬尾仿佛即将抓住了對方的小辮子,日益煩躁的心情倒是稍減了幾分。
随後,他慣例地捂住了流浪者的雙耳,眺望交界處驟然漆黑的天色與電閃雷鳴下翻湧波濤的大海。
循序航行中,轟隆聲與海浪聲越發震耳欲聾甚至掩過呼呼大作的疾風,流浪者随意揮手間修複了遠處船隻上将要破碎的元素盾,不耐的語氣透過了這份嘈雜傳來:“好吵。”
“一會兒就能離開這片雷暴區了。”國崩眼瞳中閃過一道雷光,劈開了要将船隻卷入海底的巨浪。
下一秒雙方同時釋放雷火元素用超載直接讓輪船飛躍深海漩渦的一瞬,甲闆上士兵們的驚呼與黑夜的狂風暴雨共台,此起彼伏的‘快抓穩!’,‘啊!貨物!’,“等等!設備!”...響徹雲霄,像是經曆了一輩子的短短幾秒後,‘嘣!’一聲巨響下砸回大海濺起鋪天蓋地的海浪。
完美履行着醜角下達的‘盡快’的人偶們對下方發生的一切視若無睹,反複重複這份隻有直行,礁石,漩渦,海浪任何障礙都不繞道的航海規劃,直至抵達晴空萬裡又風平浪靜的彼岸。
“區區幾分颠簸就這個樣子,一堆廢物。”流浪者嫌棄地瞥了一眼癱在甲闆上精疲力竭的人類後看向國崩,詢問道,“送往稻妻的物資還有幾趟?”
“最後一趟,大概快了半個月。”
流浪者驟然不複先前狀态,全身倚靠于國崩,雙手環住對方的腰并将頭埋在頸側,輕聲嘟囔道:“總沒我們的事了吧?”
“嗯,羅莎琳那邊已經成功推進眼狩令,收繳神之眼後輕而易舉地激化了那個國家的矛盾,目前就隻差等到旅行者,利用她交易神之心這環。”将流浪者整個抱入懷中的國崩撫摸着對方頭頂,溫聲道,“以後再也不用這麼累了。”
“人偶是不會累的。”似曾相識的話從另一個人偶口中說出,他閉目中含笑。
在萬裡無雲,碧空如洗的晴天下,返程于一望無際又波光粼粼的蔚藍大海,人偶們相依站于輪船最高點的瞭望台,沐浴着溫暖的陽光,慢悠悠地聊着一些枯燥乏味的事。
“我好久都沒吃到你做的菜了。”像是抱怨的語氣,随之,被抱怨的對象淡淡吐出,“想吃什麼?”淺笑注視着曾經無師自通過于甜膩的撒嬌,而如今這般掩耳盜鈴的對象。
他徐徐一道一道地報出菜名,像永無止盡般,不出一會兒腦袋理所當然收獲了一擊手刀,得到了‘适可而止’。
但最終到底有沒有停留在适可而止就是一項因人而異的答案了,至少絡繹來此運送食材的每個下屬的雙眼都透出了他們的猜疑,晚宴?
如今,坐于超長餐桌旁的流浪者,屢次掃視着擺滿了每一個角落的菜肴,手上拿起筷子卻無從下手,隻好扭頭看向身側的國崩試圖獲得個解決方法。
看到此景的國崩一聲嘲笑後食指點了下餐桌:“吃完。”
“你在報複我!”頃刻通透的流浪者笃定道。
“我才不會做這麼幼稚的事情。”國崩單手撐着下颚似笑非笑地看着流浪者,“這是你的要求。”
“你分明在報複我那天留了一頓飯給你就不告而别!”流浪者說出對方的小心思後下一秒微微皺眉,醍醐灌頂般,“所以?...那個時候你讓我 ‘适可而止’是在刻意算計我?!”
國崩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拍了下流浪者的頭頂,嘴角上揚:“誰讓某個誰向來得寸進尺又愛順着杆子往上爬。”
就差被指名道姓的流浪者瞥了一眼國崩後夾起桌上的菜就咽下去,不屑道:“呵,就這麼點我都沒辦法吃飽。”
國崩輕輕挑眉後就戴上手套将整隻雞掰開,放入流浪者碗中巨大的雞腿還貼心地給沾了點辣椒粉,循環反複地伺候對方吃了五六個小時。
是的,人偶既不會飽也不會累甚至沒有胃,食物咽下去的下一刻就被分解消散,然而就算再怎麼好吃,機械地張嘴嚼碎五六個小時,身旁還一直傳來戲弄與看透的目光賜予精神攻擊,流浪者還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低頭吞吞吐吐道:“我...我錯了。”
“錯哪了?”
“不應該讓你煮這麼...”在國崩冷冽的掃視下流浪者一寒顫,喃喃道,“不應該選擇那種懲罰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