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不改色地單膝下蹲,稍稍低頭吃下孩子遞來的糖果,輕輕揉了揉對方的腦袋。
“那...那我們一人一半好了吧,你先把竹簽給我嘛——”
孩子們瞬間蜂擁而至撲過來,踉跄了下的他,沉默寡言,僅僅用兩隻胳膊接住,防止他們摔在地面。
明明初次見面的時候就依舊明白,為什麼還懷着幾分僥幸,覺得他會有他們的影子?
一聲輕咳從站在此地兩男一女發出,孩子們一下子排好隊,雀躍地一個挨着一個。
眼鏡男子目光從單膝下蹲的背影離去,與女子一起埋怨地看向青年,對方讪笑着撓頭躲開,仿佛有什麼是屬于這個地方才知道故事。
不遠處的視線直勾勾卻一聲不吭,三人集中的注意力被此幹擾,女子蹙眉地看向旅行者:“恕我直言,我們稻妻三歲的小孩都知道,不要困擾到雷電國崩大人,不要逼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
“但、但是!這是”他自己約定的!旅行者咬住了下唇,低頭扭開對視。無濟于事,所有人早已忘記了,連當事人都不記得。
“沒有但是!”女子語氣幾分嚴厲,看到垂頭的對方轉而語氣放緩了點,“你是雷電将軍大人與八重神子大人的朋友,我們相信你,這一定有你的原因。”
“懂了嗎?這是你的原因,這是你的自我滿足。”
她的...?自我滿足?旅行者雙眼迷茫注視着眼前的女子,她隻是覺得,他要是能看到他一直沒能看到的龍,該有多好。
餘光裡不切時機地飄入了高高紮起的長發,與走近的黑影。
把他們之間的事情強加在他的身上,是她的一意孤行。
“請你,不要從這個城鎮帶走他。”
“...好。”
半晌,旅行者長長歎了口氣,無語地看向三人:“原來是因為這件事,你們對我們敵視這麼久。”
“畢竟是把你們逼急了闖進那個房間,我們也有一份責任。”女子無辜地笑了笑,“作為賠償,雖然37年的預約時間沒辦法提前。”
“不過。”她眨了下眼,食指比出了‘噓’,“如果以雷電将軍大人她們朋友的名義的話,我們一定會以最高的誠意接待你。”
“所以...旅行者?” 派蒙歪了歪頭,手擦了擦吃完油豆腐的嘴,喜出望外地看向旅行者,“我們不會被寫在逮捕令上?!”
得到了點頭的肯定,她趾高氣揚地雙手抱臂,對三人說道:“明白了就好!我們可是被吓了一大跳,好可憐好可憐的!”
“小聲點,雷電國崩大人不太喜歡吵鬧的地方。”青年低聲說在派蒙耳邊,派蒙連忙兩隻手捂住了嘴巴,偷偷瞄了一眼雷電國崩的臉色,小聲地說着‘那個也想吃’。
旅行者皺了下眉,脫口而出‘他嫌棄吵就别來街上’下一秒咽了回去,這個地方,明明是人來人往熱鬧的街道,卻鴉雀無聲。
她眼皮跳了下,詫異地掃了一眼四周。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似曾見過面孔的人反複路過同一個位置;道路旁攤位上東西,明顯要比以往豐富,而早已光滑如鏡的物件也被攤主們左擦又擦,像是在用忙碌掩去期待被搭話的目光。
“大人,太陽太大了容易刺到眼睛,請容我為您打傘。”眼睛男子将傘打開,特地往黑衣少年的方向傾斜。
女子掏出封裝好的杯子又洗了一遍,倒上水雙手奉上:“大人,走這麼久口渴了吧,這是幹淨的杯子和溫度剛好能入口的水。”
“大人,您的大衣容易被踩到,我這就将它整理好。”半蹲着的青年小心翼翼地擡起黑色氅衣。
混着一個走過去光膀子的鬼,幾個小孩子蹦蹦跳跳,手高高舉起,掌心攤着零食:“大人,大人!好吃的!”
驟然,恍然大悟。
這個稻妻城,怎麼?狗兮兮的?!
旅行者有氣無力地撐住額頭,疲憊維持不住臉色:“...不過是個五百年,這家夥到底幹什麼了?”
“阿忍,本大人要先幹什麼?...然後是...”
派蒙驚喜扭頭望去,對戴面具的少女招了招手,她幾步上前來到旅行者和派蒙身側。
前方一道聲音,“本大爺既然接下了你的委托,肯定不會讓你這個小矮——”
久岐忍以拳抵唇,蓦地咳嗽了兩聲。和雷電國崩對話中的荒泷一鬥突兀地卡頓了下,補完了這句話,“肯定不會讓雷電國崩大人失望。”
“嗯???”派蒙和旅行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食指不受控制地指向荒泷一鬥,聲音顫抖,“他、他?他?!”
荒泷一鬥撓了撓頭,稍稍彎腰對視雷電國崩:“本大爺,額,我這次是來代表青鬼一族感謝你的。”
“嘛,什麼,反正就是過幾天有個慶祝的派對。”他大手一揮拍向雷電國崩的背,瞬間,四道咳嗽聲。
他手一抖,停在了半空中無處安放,臉部肌肉抽搐,擠出了個笑容:“本大爺先邀請了,但你不喜歡,不用來也行。”
雷電國崩餘光瞥了眼停在空中的手,淡淡道:“不必,若當事者沒有足夠的能力,便是空中樓閣。”
“你比我預想得要能幹。”他伸出了手,等對方握上。
貼心地給出台階,适當地給予贊揚,前方鬼族青年咧嘴大笑,正要伸手握過去,又想起了什麼,忙亂地反複看向這邊,比出口型‘阿忍’,‘潔癖’,‘水’,‘洗手’。
而沒得到任何支援的他,隻好手擦了兩下衣服,慌亂地握上黑衣少年的手,語無倫次不知道說什麼:“這早上的太陽真大、吃,吃了嗎?”
“嗯。”
寒暄就免了吧,沒話找話的樣子也太可笑了。
旅行者艱難地嘴角上揚。幸好流浪者是貓,遇上了如今這個性格的雷電國崩,即便不知道自己被算計了,也會爪子劃傷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