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将溫暖灑滿綠意盎然的須彌城，縱橫交錯的青石街道上，暗影一閃飛過，穿過拐角。
條狀影子緊接其後，一道，另一道，又一道。
“旅行者，為什麼那個人偶一直是那副沒表情的樣子？”
半空中的漂浮物鬼鬼祟祟飛到了黃發少女的耳旁，竊竊私語。
旅行者假裝不經意将視線往後，所見的仍是有條不紊跟着她們的步伐，卻仿佛存在着無名的空氣牆，泾渭分明地将此地隔出兩半。
“你看！”派蒙茅塞頓開，雙手拉下自己的臉模仿：“就是這樣一副死魚——”臉
旅行者愣了一秒，連忙眼神瘋狂給出暗示打斷對方。
派蒙驚恐地雙手死死捂住了嘴巴，反應過來自己一不小心把暗戳戳的話全洩漏了。
“他沒聽到吧...？”她小心翼翼瞅了眼後面，小聲地說，“難道是之前的話都聽到了，他才這麼心情不好？”
“别擔心，今天的雷電國崩大人心情很好。”楓原萬葉溫聲寬慰，對一人一漂浮物說道，“他的性格容易被人誤解。”
派蒙整張臉皺成一團無法理解這句話，先前看到的人偶眉目冷峻，分明有種不近人情的疏離感。
她們一同好奇地眨巴眼睛看向楓原萬葉。楓原萬葉便點頭，繼續描述先前對方不過是搭個順風船，就送給他們禮物的經曆。
他眉目含笑對視旅行者和派蒙：“實際上外冷内熱，對吧？”
呸——！
旅行者和派蒙同時無聲地唾棄，分明是在和他們撇清關系！
一點小事兒被幫了就馬上還禮回去，壓根是不想深入來往。
派蒙給了旅行者一個‘要說嗎？’的眼神，旅行者果斷回了一個搖頭。
和稻妻城的人說這些話，估計也就隻能得到一個，‘雷電國崩大人對人類的習俗并不了解’，‘他已經很努力地适應了’這種放縱嬌慣的話。
派蒙雙手外攤，無奈地歎了口氣。
她餘光往後一看，心虛地飛到萬葉身旁，小聲地說出‘私下’，‘那個人偶的把柄’，‘保障她的人身安全’...
楓原萬葉輕托下巴真的全神貫注地回憶，漂浮物閃着雙眼滿是期待。
終于，白發少年高深莫測的神态，說出:“這麼一問，嗯...他的那間漆黑船艙裡反光一閃而過，居然有...”
“有...？”派蒙不由摒住了呼吸。楓原萬葉繼續說，面容溫柔笑了下，“抱歉，太黑了那一眼什麼都沒看到。”
“欸？這不是完全...”半空中的派蒙氣得直跺腳，“沒有用嘛——！”
前方不遠處的動靜格外嘈雜，雷電國崩掀開眼簾淡淡瞥了眼，餘光内的長發少年也被這個聲音一震，試圖戳他臉頰的動作都卡頓在半空。
“那群人真有興緻，吵了一路還不夠。”
雷電國崩下意識要回複對方，視線邊角又看到了那根不安分想戳他的食指。
他眉梢微蹙，目光落在面前的人偶：“夠了。”
然而，長發人偶食指毫不猶豫地戳了下他的臉頰，還挑釁地連着幾下：“不要——”故意拖長尾音
食指的動作卻漸漸越來越慢，對方偏頭嘟囔：“明明...”
“明明是我好不容易把你哄開心了的。”
他的藍紫色眼眸直勾勾地看了過來：“那群人類都知道你心情好，我卻看不到你對我笑。”
雷電國崩沉默了一秒，擡眸深深地對視了一眼，唇縫吐出：“你這麼說，我也不會一筆勾銷。”
戛然，沒有聲音。
“你還真不怕剛才那樣會吓到我！”長發人偶被不留情面地揭穿了剛才的小心思，惱羞成怒食指又戳他臉。
雷電國崩嘴角微抽，但凡他能把他吓到，早就把他從船上跳下去的那些壞習慣改掉了。
而長發人偶繼續說教的口吻，得寸進尺地捏着手指間的臉頰往外拉扯：“你應該慌張地對我笑，然後我說——”
“你又上當了。”
“所以。”雷電國崩冷臉無動于衷地承受對方的摧殘，沒有波瀾的語氣：“你的意思是隻要我笑了，你就結束了，我就能開始處置你了。”
長發人偶頓時手一松，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我可沒這麼說！”
“詢問的話不能是肯定的語氣吧...”
“而且我又沒幹什麼...”氣勢一點點地比先前弱。
這道聲音突兀地瞬間中斷，目光所及的長發人偶忽然目光往下看，捧起了他不知何時略微顫抖的手，輕聲緻歉：“抱歉，我再也不會不說一聲就從你身邊離開。”
雷電國崩詫異地觀察被對方擡至胸膛，在對方雙手的包裹裡仍然不停顫抖的手，完全沒有明白這個現狀。
“你知道你有多麼麻煩嗎？”長發人偶自言自語地呢喃：“不過是璃月港分開了那麼一會兒，我又不是小的時候，迷路了走不回來。”
“結果，你又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害得我挑禮物時特别困難。”
他很被困擾，沉重地歎氣：“而且，還不止這一點。”
雷電國崩垂下眼睑，微不可察地從對方掌心滑落的手，又被對方的雙手包裹握上。
“我也知道，類似人類的情緒起伏毫無實質性的意義，浪費時間，沒有價值。”
長發少年繼續說，嫌棄地擡眸看他：“結果變成現在這鬼樣，笑都不會笑。”
沒有聲音了，對方在等待他的回複。雷電國崩遲鈍了下，像是解釋：“情緒宣洩對處理事務沒有宜處。”
對方兇狠狠地瞪了一眼他，這句話顯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雷電國崩微微開唇，欲言又止。
“抱歉，這個四百多年...”一直讓你遷就...
莫名的食指抵在了他的唇上。長發少年搖晃着食指，不容否決的口吻：“明白了吧，你已經這麼麻煩了。”
“所以那些外部的瑣事全由你負責。”
嗯？雷電國崩蹙眉地眨了下眼，而前一秒還在他跟前的對方，如今已然躲到了他的背後。
看得到的視野前方過來漂浮物和兩人，看不到的後方傳來雀躍的聲音。
“而我，負責兩人份的笑容就好了——”
雷電國崩餘光瞥向了，輕車熟路裝聾作啞的長發少年，深深地歎了口氣，明白了對方弄這一出的原因。
不管是他還是他，這個四百多年都沒有變化。
對方從小就是這樣，不是很愛搭理生人。哪怕是和那兩個女人的交流，沒什麼興趣便假裝不在現場。
一不留意，他又趁機溜走。不知怎麼地越過了荊棘，翻過了圍牆，攀到了高處。有時站在夜晚的屋檐上眺望，有時又安谧地依偎在樹上。
而就像人類所說，他是他的哥哥，身為沉穩的哥哥，要多讓着弟弟，多寬容照顧點調皮的弟弟。
“哇，真的和萬葉說得一樣，你今天心情很好！”飛來的漂浮物還沒抵達便恍然地一聲。
雷電國崩手下意識搭在了唇邊，才察覺到他不知何時淺笑，餘光又映入了身後人偶滿臉得逞的狡黠笑意。
太愛撒嬌了。雷電國崩輕到聽不清的呢喃，下壓回了嘴角：‘下次不會讓你糊弄過去’。
“嗯？什麼？”派蒙迷茫地飛了過來，沒聽清那句話。她眨巴眨巴好奇的大眼，繼續發問：“你怎麼又突然停在了後面？”
雷電國崩淡淡看了一眼自來熟的吉祥物，轉移開了話題：“有什麼事。”
派蒙想了起來，猶豫地偷看了下旅行者，對方做出了鼓舞的姿勢，她又看了一眼楓原萬葉，他也對她點頭。
“那個、這個...聽說今天是你的生日...”她閃爍大眼睛雀躍地邀請，“我們一起慶祝吧！”
雷電國崩看向躲在後面的長發人偶，對方扯了扯他的衣角，果斷給了一個搖頭回複。
他便對擋在面前的障礙物回複：“多謝，不必。”
雷電國崩起身繞開，走向頂端的淨善宮。長發人偶也跟上了他，卻沒幾步就被攔了下來。
擋在面前的二人一漂浮物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對話了約等于勝利’，‘還有的是機會’，‘再接再厲’...生怕他們聽不到。
雷電國崩眸光微動，下一秒感到手背被拍了拍，他少許偏頭，方便身後的長發少年在他耳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