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琰宸目光嚴肅,注視着前方的路況,臉上沒有多餘的情緒變化。
但如果陳康在旁邊,就能讀懂,老闆此時處于一個臨界點上,往往代表着極度急躁和不耐。
幾個小時前,傅琰宸還在為兒子的幼兒園作業苦惱。
家裡有阿姨和司機在,按理來說,“數一萬粒米”這種作業根本不需要他參與。
但兒子執着,堅持說老師要求是跟爸爸媽媽一塊數,原本在公司加班的傅琰宸隻能回家。
剛頭疼地花了幾個小時解決完兒子的“大作”,正打算休息,又接到一通陌生電話。
是道女聲還喊他大哥。
他沉默了半秒,才反應過來給他打電話的是弟弟的未婚妻丁檸樂。
丁檸樂說鐘橋喝醉了酒,但她沒車不太方便,就打了電話給他。
按理來說這種情況他一個人過去就行,可一想到他跟鐘橋之間的關系,冒然過去說不定又是無謂的争吵,穩妥起見,他先去接了丁檸樂,再帶着她一塊過去。
過去的路上,他随口問了下鐘橋今天的行程安排。
結果丁檸樂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樣,實在是太可疑。
再追問一遍,她才說,今晚是蓮池傳的周年慶。
傅琰宸記得這部劇,他的妻子跟裡邊男主演的绯聞傳得沸沸揚揚,想印象不深刻都難。
喝醉的妻子、潛在的情敵的以及不接的電話,再結合丁檸樂的反應,這意味着什麼很明顯。
傅琰宸不動聲色地握緊了下方向盤。
他深知離異家庭對孩子的影響,哪怕為了嘉文,他也不想跟她走到這一步。
可如果今天不過去,就會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不管真相是怎麼樣,他都過不了心底那關。
猶豫隻是一瞬,就下了決定。
他跟鐘橋本來就是個錯誤的開始,當初那場意外,其實還有很多種解決方法,他之所以選擇了結婚,一部分是源于他對組建小家庭的向往。
另一部分則是源于鐘橋的家庭,鐘橋出身書香門第,父母都是燕大的教授,以往的經曆讓他對高知家庭有一股濾鏡。
婚後他盡職盡責地承擔着丈夫的責任,保持跟異性的距離。
鐘橋卻不是。
她的心思不在家庭。兩人說是夫妻,一年到頭卻見不了幾次。
他們走過了貌合神離的四年婚姻生活,現如今,已經是有名無實的分居狀态。
想起郵箱裡那封離婚協議,傅琰宸極淡地笑了下,帶着自嘲的意味。
他還沒簽字,她就這麼等不及了嗎。
車在停車場停下,傅琰宸淡聲道,“辛苦了,我上去接她就行,這離阿浩的房子很近,你可以過去找他。”
既然猜到等下會發生什麼,那他對讓别人圍觀他家隐私這件事不感興趣。
“可是…”丁檸樂不想走,想着上去還有機會替鐘橋掩蓋一二,隻是與傅琰宸的目光相觸的那刻,她忽然慫了。
說來奇怪,從第一次見到傅琰宸起,她就怕他,想要靠近又很害怕。
丁檸樂話鋒瞬轉,笑着圓場,“嗯嗯,那我去找阿浩了,大哥拜拜。”
離開傅琰宸的視線範圍,她迅速敲字:
【橋橋,你老公來了!你做好準備哈!!】
下一秒,又将這行字删掉。
她反應過來,這樣發的提醒意思太明顯,不就表明她猜到鐘橋這會兒可能在幹什麼了嗎。
而如果知道,為什麼又将傅琰宸喊來。
這事是她腦袋昏了,但她很珍惜跟鐘橋等友誼,不想友誼的小船就此掀翻,她隻能裝迷糊:
【橋橋,阿浩那邊臨時喊我過去,我讓你老公過來了哈,正好他有車,接你也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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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檸樂走後,傅琰宸臉上是不加掩飾的黑沉,腳步越踏越快,到了那層樓後,又慢了下來,最後在房門口前停了下來。
聽人牆角這件事挺沒素質的,但如果裡邊是他的妻子和别的男人,那倒是不必有這種素質。
木質房門隔音不算很好,站在門前,能隐約聽到裡邊的對話。
一道陌生的男聲響起:
“我很喜歡你,從第一眼看到就是了,總覺得你身上有很吸引我的地方,你好像我的一個故人....可在我的記憶裡,又沒有出現過一個跟你很像的人。
女人似是無奈地回了句,“傻瓜。”
音色的确是鐘橋的,但這種肉麻又寵溺的語氣,傅琰宸沒聽過。
他握了下拳,指關節上的青筋隐現,領口被扯亂的領帶,暗示着他的怒火和煩躁。
突然的敲門聲驚擾了屋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