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守中的富人早在齊王下令割讓的時候,便連夜逃走,留下的,隻剩走不動的官員,和無處可走的黔首。
落日餘晖散去,大地無光。
齊風禾擡首望天幕閃爍明星,又借着星光看底下屋樓。
黔首睡去,寂靜無聲。
她擡起手中燭火,往前送去,照不清底下屋樓。
“此處無燈火。”
她道。
溫王偏首看她,言道:“郡中無貴族,黔首點不起燭火。”
樓高風大,齊風禾手中火燭忽明忽暗,她以手相護,風刮過手背,吹起衣袍,獵獵作響。
眼見燭火熄滅,溫王以身擋風。但風到底大,掙紮幾息,燭火便滅了。
四下黑暗。
黑暗中,傳來齊風禾的聲音。
“若是滿城燈火,姎手中之火滅了,也不至于看不清。”
她在黑暗中緩了許久,才逐漸适應黑暗。今夜無月,借着星光,她依稀能瞧見溫王輪廓。
“王,還瞧得見路嗎?”
“可。”
溫王習武,夜中視力比常人好,他牽着齊風禾,順着來時的路返回。
“王,走慢些,觀星。”
溫王腳步放緩。
齊風禾中學時的地理成績還算好,此處星空或許與前世又重合,她認得幾顆星星。
“王,你看那幾顆,連起來像不像一頭牛?”
“像。”
“王,你會通過星象識方向嗎?”
“懂幾分,在戰場上會用到。”
“哇喔,好厲害,姎也會,姎也好厲害!”
……
夜有點黑,齊風禾緊緊靠近溫王,跟着他走過的路,以免摔倒。
遠處燈火漸明,又回郡守府。
“早些睡吧。”
溫王取下齊風禾頭上的簪花,置于案上。
花與金钗一齊取下,長發落下,她轉頭,看着同樣滿頭鮮花的溫王,笑起。
“明日姎帶溪去山上認草藥,若明日見花,還給王戴上。”
軍隊那邊的選拔也快結束了,屋舍雖未完工,但用于教學的屋子還是清得出來的。
招能人的榜今日又多了幾人來接,教其它科目的老師,基本都有了人選,就剩醫道目前隻有齊風禾孤零零一個人,對溪的培養,必須提上日式。
很幸運,她第一個遇到的學生便是一個天才,教她毫無壓力,估計特訓幾天,她也能上台幫她教書了。
一日識上百種藥材,齊風禾之前想都不敢想,要知道,她尋人找來的草藥,也就幾十來種,剩下一半的草藥,都是她口頭描述,溪都未見過實物。
等她有空閑了,整理出一本書來,估計她也能自學成才。
此念頭一冒出,便立即被齊風禾否定。
她對比著書和教導一個口頭描述一遍便能記住的學生所耗的精力,兩相對比,還是教溪來得輕松。
著書之事,目前還是不要想了,她太忙了,沒那個時間,況且,紙張還未造出呢,她一本書所花的竹簡,估計一車都放不下。
醫書是這樣的。
齊風禾痛哭。
齊風禾打算在幾天之内速成溪,明日帶她跑個山頭,把識藥和草藥采集惡補一下,後天教導中藥炮制,大後天學方劑……幾天惡補下來,也夠她教導一些新生了。
齊風禾要求不高,隻要能學會簡單認些止血草,能處理戰時傷口就行,更多的,需她慢慢規劃,急不來。
齊風禾在腦中過一遍這幾日的計劃後,便為溫王取下頭上的簪花,與先前溫王取下的那捧放在一起。
“寝安。”
“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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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天未亮,齊風禾便坐起,她聽了李風彙報的近日進度後,便換上簡便的衣物,準備進山。
溪早早便來此候着,齊風禾叫人喚她來的時候,她正和造屋舍的匠人們吃大鍋飯。
齊風禾這邊的工作都是包三餐的,此世的人習慣食兩餐,早餐、晚餐,沒有午餐。
齊風禾也過了十八年沒午餐吃的日子,都有些餓習慣了,但她擔心匠人們太餓沒力氣幹活,便加了一餐。
況且,重體力活隻給吃兩頓,太扒皮了,齊風禾還有點良心,沒做那麼絕。
齊風禾錢袋減少,聲望增加。
溪很快便來了,她背着她阿娘編的小藤包,原本大步跑過來,在靠近的時候,腳步逐漸放緩了,有些怕生地低着頭走來。
“走吧。”
她摸摸溪的腦袋,希望她能放松點。
溪在她靠近的時候放松了點,齊風禾有些奇怪,便言:“莫怕,有事和姎直說。”
溪瞧了下四周,面色僵硬地點頭。
人皆到齊,确認了一遍無事後,齊風禾帶着浩浩蕩蕩的五百精兵,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