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埋頭想睡覺,但陸危又一把掀開了書房的竹簾,冷聲道:“修煉。”
陸危想起來他還是她在長宵宮的老師,有義務督促她快些修煉。
暝暝打了個哈欠,挪到他看不見的寝室裡,繼續倒頭便睡。
時間對于暝暝來說過得很快,畢竟她一覺便能睡上百年,十五日的禁閉她幾乎都在呼呼大睡。
這幾日問天城有事,陸危暫時離開長宵宮,他還不忘給暝暝留下修煉教材——幾份食譜。
這食譜做出的食物根本難以下咽,他自己動手做就算了,反正不管烹饪方式是什麼,暝暝都能吃出味道。
但若是暝暝自己按這食譜來,她會對那些食材感到慚愧的。
她把陸危的食譜抛之腦後,這幾日閑下來,她想着在長宵宮尋些美食,便想着到長宵宮統一的食堂去看看。
那裡有靈廚烹制菜肴,提供給那些洞府内沒有自己廚師的修士,能進長宵宮的靈廚自然不俗。
暝暝其實更喜歡别人做的食物,之前在沈家的時候是迫不得已,現在來了長宵宮,她定要去嘗一嘗新的食物。
長宵宮的食堂倒是門可羅雀,有一部分修士辟谷,另一部分修士則洞府之内有靈廚。
隻有剩下一很小一部分修士會過來食堂這裡用餐。
“你這個修為,也該辟谷了。”陸懸不理解暝暝為什麼如此注重口腹之欲。
“我修煉的是食之道。”暝暝認真回答。
陸懸這才想起來暝暝是誤打誤撞與他親叔叔提供的信物産生了共鳴。
這個事實似乎令他有些不悅,于是他上前一步,将暝暝的手腕抓住了。
兩人的體溫倒是相近,都有些冰冷,暝暝跟着他往前走。
剛入内,暝暝就聽到一道熟悉的女聲。
“這什麼菜,怎麼這麼難吃,比我家裡廚子做的差遠了。”
沈霁皺着眉頭,用筷子将菜丢了出去,皺着眉嫌棄道。
暝暝沒喚她,能少打的交道她就少打,她跟着陸懸徑直走到食堂裡,領了一份餐食。
打開食盒,一低頭,暝暝看見盤子裡擺着幾道賣相絕佳的菜。
切得宛如水晶蘿蔔雕出遠山落雪,特意用了大一号的白瓷盤裝着。
盤中橫着一條晶瑩的清蒸魚肉,擺盤妙趣橫生,與江上魚躍正肥的時節相映。
“姑娘,這道菜名為江上醉魚。”
暝暝對這等佳肴有着極強的興趣,她認真拿起筷子,嘗了一口。
果然美味至極!這道菜傾注了廚師很深的感情與心血。
但以人類的口味來說,為了保證魚肉上盤時保持魚肉晶瑩剔透,廚師可能隻是拿溫度不高的熱水燙了一遭。
肉沒熟,也不完全生,夾在中間顯得口感很是奇怪,這種狀态下激發出的腥氣濃厚。
也難怪方才沈霁說難吃,對于人類來說,它确實難吃。
暝暝又打開其他幾道的食盒,它們也是同樣的問題,總是有幾道步驟沒有做完美,導緻成品難以下咽。
但制作他們的靈廚顯然花費了心力,這些食物對于暝暝來說也算是美味。
她認真把每一道菜都吃完了。
陸懸輕皺眉頭,他同樣無法吃下這些味道古怪的菜。
暝暝把他的食盒拖了過來,一邊吃一邊道:“你不吃我吃。”
此時,在食堂内一處不起眼的角落裡,有一位年輕清秀的男子看着暝暝的動作,眼睛驟然亮起了光。
終于有人懂這些菜了嗎?虞清心中含着期待。
他是長宵宮裡最好的靈廚,平時做的菜被長宵宮人大加贊賞。
唯有每月的這一次,他都會“獎勵”自己一下,做出些自己都沒有把握的菜。
長宵宮的修士都知道這個規律了,每個月這時候都不會過來食堂用餐,隻有新來的修士不知。
比如沈霁,再比如暝暝與陸懸。
暝暝一邊吃着陸懸的那份食物,一邊也注意到了暗中觀察的虞清。
将盤子裡最後一點食物吃幹淨,她慢悠悠擦了嘴,扭頭對虞清道:“很好吃。”
虞清驚訝:“當真嗎?”
“當真。”暝暝起了身,她問,“菜譜是從何處習得?”
虞清愣了一瞬,他朝暝暝招招手,示意她往後廚來。
陸懸跟了上來,他也沒介意,這不算什麼大秘密。
虞清取出一本封印着法陣的書籍,書身被一片焦黑侵蝕了一大半,暝暝伸手要去接。
“小心。”虞清道,“這是從荒夜原——更嚴格了來說,是從真正的蒼梧帶回來的東西。”
聽到“蒼梧”二字,陸懸的眉毛挑了挑。
“姑娘,喊你小心不是怕你将菜譜碰壞,而是因為這本菜譜已經被大妖脩的毒液侵蝕,所以用法陣封着,若是此毒蔓延,後果不堪設想。”
當初,就是“脩”的毒素通過殺陣傳播遍整個蒼梧,才将那方天地給毀了,這毒非同小可。
“上古時期的遺物?”暝暝翻開殘破的書頁問。
“是,若其上的印鑒無錯,這應當是當時長宵國内青冥公主的日常食譜。”虞清道。
暝暝的手指頓了頓,她聽到身邊陸懸突然快起來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