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猛烈的風呼嘯着向她襲來,貫透她的衣衫,刺入她每一寸皮膚!她被驚得一激靈,連聲高呼道:“梅厭天,二哥,我不會禦劍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夜中她看着星空極速墜落,看不見一個人影。巨大的空洞感向她襲來,她知道,那是臨近死亡的恐懼。
突然,梅厭天一襲白衣,銀發被風拂至身後,如流星般飛向她,在她的上空,輕輕伸手攔住她的腰,陪着她一起向深淵中墜去!
那一刻,她望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眸,隻覺得像走完了一生一般漫長。
呼嘯的風聲中,她似乎隐隐約約聽見梅厭天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
“怕嗎?”
他問。
洛離沉在他的眼睛裡,聽到他的聲音,心裡莫名其妙的感到安慰。
她想告訴他,她不怕。
但她忽然意識到她正在慢慢的習慣他,依賴他,她不願做籠中鳥,她咬着唇,一字未答。
梅厭天亦垂着眸沉沉的凝視着她,神情漸漸柔和,不再淩厲。
他們久久對視,
幾乎就要貼近地面的那一刻,梅厭天蓦地握緊她的腰淩空而起,未化龍身,未禦劍,隻是緊緊的攬着她,極速向達裡城飛去!
·
達裡城内,故人正在相候。
他們在城外停下,步行進城,一路上洛離都捂着胸口,并不是方才極速的飛行讓她畏懼,而是她的心正在為自己的改變而劇烈掙紮。
入了城,見她有些心不在焉,梅厭天便道:“上次那家潋滟閣,或許會知曉哪裡有煙火。”
洛離無意識的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後走,少頃,蓦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問道:
“能不能送我回一次青城山?”
梅厭天的眼睛倏爾蒙上寒意,問道:“去見江水臨,這是你的生辰願望?”
洛離沒由來的感到心慌,搖頭解釋道:“不是,隻是我上次離開時是想去幫哥哥救那人的。你突然把我帶走,那少年即便是有靈草靈藥吊着,怕是也堅持不了一年,我想回去給他…”
梅厭天凝視她,冷道:“你讓我帶你來,是為了逃走對嗎?”
洛離下意識否認:“沒有,我是來和你看煙火的。”
梅厭天帶着她走向潋滟閣,道:“那你就進去等着。”
洛離低頭歎了歎氣,不知為何,她總是很怕梅厭天。起先她是真的怕他再打斷自己胳膊或腿,畢竟龍族的壓制讓人無法用法力止疼或者快速恢複,那對她來說太痛苦了。
後來漸漸的她好像養成了一種習慣,隻要他一冷臉,她馬上忍不住道歉。
唉,她想了又想,隻能笨拙的感歎道,階下囚的日子真不好過啊!
潋滟閣的掌櫃還記得她,見她進來,便親自出來迎接道:“哎呀什麼風把您吹來了,您夫君呢?今日沒陪着來?”
洛離想要解釋那不是她夫君,但轉念一想,不過是一酒樓掌櫃,她也沒什麼必要跟他解釋。
“他去買煙火了,我們想要您這頂樓露台的位置。”
掌櫃的忙道:“好說好說,今兒客人不多,頂樓都留給您二位!我親自帶您上去,您小心樓梯。”
洛離渾渾噩噩的跟着上樓,坐下,已經全然忘了自己此行目的是要去江記求助。
掌櫃問了洛離幾次點菜,她一直看着街上車水馬龍的人流出神,良久,方回過神淡淡道:“來碗長壽面吧,做戲也要做全套…”
掌櫃不解其意,但想着他們夫妻不是吝啬的人。許是夫人心情不好,上次也是她夫君去點的菜,或許一會兒他來了才會正經點菜,便應聲道:“好嘞,我這就吩咐廚房去做!”
掌櫃走後,洛離望着遠處出神,恍若聽見周遭有歌女婉轉的歌聲傳來:
聞君一生颠沛流離,盼君一世和順安逸;
君棄我心憐哀愁,我舍君意望潮落;
朝朝暮暮不相見,死生不忘互相思。
…
歌女的聲音在夜空中顯得格外清遠悠揚,似問似訴,忽喜忽悲。
洛離一時竟聽的愣住,良久,直到小二端着長壽面上樓,方初初回神。
長壽面很大一碗,清澈的湯底裡加了青菜,荷包蛋,這樣的面,她從前盼了不知多少年。
可是她現在靜靜的看着這碗面,竟然不敢拿起筷子品嘗。
她騙了梅厭天,今天不是她的生辰。
她看着這碗長壽面,隻覺得自己不配。
“你今日生辰嗎。”
一男子的聲音忽然在她面前響起,她擡頭一看,是雲淩。
洛離淡淡搖頭,問他:“你怎麼會在這?”
雲淩走向她,道:“送你回堯山。”
洛離忽然有些猶豫,站起身,又坐了回來。
雲淩微緊了緊眉,“你不想走?”
洛離看了看天空,又看看街上人流,解釋道:“不是,隻是今日太晚了,我…我還沒吃完飯,衣服也不整潔,我…劍丢了還沒尋到,我…”
“洛離。”
雲淩淡淡的打斷她,告訴她:“青鸾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