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最後一具陰屍應勢倒地,隊伍分散的另一支術明人熟練整理東西。
南錦凜眼珠向旁傾斜,戲台上的燈籠已然熄滅,台子漆黑無光掩埋于黑暗中。
烏雲消散,瑩瑩月光重撒大地。原本枯竭的河流,已經汩汩淌着水在裡頭。
南錦凜平靜道:“我們出來了?”
懲逐的結界在不知不覺間崩離消失,溫離淵高冷應了聲。
南錦凜起出引燈符,符箓重疊成燈籠狀,如晝照亮周圍黑夜。此燈易碎,随便使勁就能将它破壞,故前頭懶得拿出來。
“可以禦劍了?”犯懶的南錦凜心思又活絡起來。
溫離淵淡道:“上空禁飛。”
“不飛高,代步而已。”南錦凜掄起胳膊積極道:“反正也沒旁人,趕緊出去找狐狸,可别被當犯事的抓了。”
溫離淵斜眼看他,不過也沒拒絕,澤霧終究是沒能逃離又被使喚的忙碌命。
南錦凜比起大拇指道:“好兄弟!”
抱着江一穩立劍身,南錦凜重心下沉,下刻魏雲便呼嘯疾馳而出,瞬間沖在前頭。
地上的亂草被帶過的劍氣吹得搖擺不定,小石塊都被迫滾濺亂翻。
“我先行一步了————”
“最後一個到的是傻瓜——”
被留在原地的溫離淵:“……”
“無恥。”平淡丢下兩字罵話,他氣定神閑悠然禦劍。
南錦凜像道旬光穿過走在前頭的人群,劍氣帶上的風旋吹亂了他們衣袍發尾,幾人紛紛停下掩面。
雪盛平從臂上露眼觀視,咬牙切齒道:“這個人……”
溫離淵跟在後頭悠悠補充道:“還是個孩子。”
幾息間南錦凜人就跑沒蹤影,溫離淵從術明人面前從容而過。
瘦猴水潮并指夾着一張正燃火的符紙,呐呐道:“原來南道友性子這麼跳脫。”繼他之後,一行人又目送溫離淵拐過角彎消失。
如賢者散步的溫離淵負手在背,兩盞燈籠飄浮在兩肩前處,心中估摸時辰差不多了,果然南錦凜那副喪門面孔主動出現在視線裡。
一臉心情郁悶和溫離淵對視上,鼻息不甘喘出氣。
“迷路了……”
見人面無表情盯着自己,南錦凜拿腳趾想都能想到這人想說什麼。
“傻瓜。”
溫離淵特意在經過他身旁時丢下這兩個字,而後主動上前引路。南錦凜在其後背鬼臉吐舌,老實跟在後頭。
好不容易出了午馬窄巷,首眼就見地上蓋着白布的一排屍體,街道依舊蕭瑟,行人不見蹤影。
紙燈籠圍着上頭挂了一圈,暖黃光昏暗跳動,恍惚間仿佛又回到懲逐鬼蜮一般。
術明堂的人在臨時搭建的大棚底下休息,顯眼的白毛狐狸就躺在棚子不遠處,身旁還站着和尚圱懿。
南錦凜見狀上前道:“圱懿師傅。”
圱懿行禮微笑道:“南施主,溫施主。”
南錦凜問好後便蹲下看癱倒地上的東西,捏起狐狸頭左右端詳,依稀能和印象中的白狐影子重合上,但并不确定這是否是他們走失的兄弟。
擡頭問道:“圱懿師傅怎麼也在這?”
圱懿道:“小僧來也不久。”他先是道明自己的無辜,之後解釋道:“不過見狐妖倒地,又喚不醒它,不忍離去就停留在此了。”
南錦凜道:“原來如此。我們半時辰前走失了白狐兄弟。不知圱懿師傅來時,在這周圍可有見過遺留物沒?”
“是有一物落在他腳邊。”圱懿伸入衣袍袖口中掏出遞到人前,“當時沒人顧及白狐,所以這東西沒被收走。”
接過把開是那寒梅檀香折扇,正是風正一貼身攜帶的那把,由此确切,昏迷的白狐正是失蹤的風正一。
南錦凜歎氣,“搞什麼啊,你兩個難兄難弟都暈過去了。”
苦惱一番比劃後,拽起蓬松的狐狸尾巴交給溫離淵,道:“地上涼,這頭你帶。”
雖說狐妖不靠譜,但毛長得是油光水滑,手感實打實的好,一手下去又蓬又軟。而後又對着和尚連聲道謝。
圱懿笑說客氣,“看來這頭就是經常跑去下棋的六尾白狐,挺活潑的一個孩子。”
南錦凜驚訝道:“圱懿師傅認識?”
對方笑道:“和他一起的那位陸施主也算是熟人。”
南錦凜直言道真巧,那人表示隻是俗世時的一些因緣。
看着這俊生的和尚,摸着下巴又回想之前和溫離淵所讨論的,南錦凜眼神不正經捅人手臂揶揄道:“圱懿師傅阪依佛門前沒少尋樂啊。”
圱懿:“……”
圱懿睜開那雙烏黑澄淨的眼凝視他,忽道:“施主戲言了,垂聽佛語前貧僧曾是戲癡,但現已是出家人了,該避諱的還是需要避諱。”
他講話時一臉坦蕩,不慌不忙道:“最後那曲之出名,老客一聽便知。”
溫離淵則抱着狐狸眼神遊離發呆。
和尚又道:“施主可懂前頭那些戲幕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