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衣懷掏出溫離淵給的符箓,早已灰了化成渣,頗有失它金銀天師符的體面。
南錦凜:“……”
大材小用的殺鬼砍牛刀,還不夠人家掰折,這小鬼分明就是鬼大爺扮豬吃老虎,等着逮他這頭笨雞。
果斷實行拖延大法,道:“小姑娘家家的,跑來跑去的吹花頭發多不好看。”
身後骨寄漁愣怔道:“誰?什麼小姑娘,哪裡有姑娘?”
溫離淵則是聞聲側目看他,抿嘴眉間緊鎖,手掌試探在他面前揮動。
南錦凜雙眼茫然,眼瞳上籠罩住一層黑色薄霧,可他卻仿佛沒事般繼續驅使劍器趕路。
在骨寄漁想上前去拍人肩膀時,手讓溫離淵揮下,他擡眼示意退回原位。
那雙目仿佛充滿暴虐情緒,骨寄漁乍一見也心有餘悸,無聲退回去,裝作無事發生。
溫離淵的眼睛重新停留在南錦凜身上,輕扶住人手,以掌心渡進靈力,像從前那樣安撫人。
毫無感覺的南錦凜還在和鬼童來回拉扯,企圖把她哄騙回去,“太陽底下待的多不舒服,晚點時候陰涼天正正好,你去睡會呗。”
女鬼童歪頭狀似思考,須臾道:“不,我要跟着去看熱鬧。”
“哪有熱鬧給你看。”南錦凜心下一動,随意道:“也就前面那玩意,它長得好看嗎?”
女鬼童撇嘴道:“醜八怪,醜死了,比之前的模樣還要醜。”
南錦凜道:“你們見過?”
鬼童咧嘴露出尖牙笑道:“魚阿哥你見過,我才見過,醜八怪現在可比之前威風,正得意着呢。”
鈴铛聲響紛擾人心境,鬼童到處蹦跳,手鞠球在南錦凜面前晃個不停。
醜八怪?
髒東西見多了,南錦凜暗道那頭旱魃或許可以評上一二,但早前就讓溫離淵打得元氣大傷。何況旱魃現世必将生災大旱,青塔都說沒見過除了死人變陰屍以外的異相。
魏雲短缺了供給,不再向前。
溫離淵收回手,不動聲色撤離了他渡出去的靈力。
南錦凜目光轉向他,眼瞳清明輕聲道:“既然他們都能驅策旱魃,那有沒有一種可能,旱魃按他們所想的……”
東邊遠處傳來一聲驚天巨響,土地都為之搖擺。異獸吼叫,成片屋房塌碎,黃塵揚土飛散了半空。
“煉化成犼了?!”
南錦凜心髒瘋狂跳動,喃喃道:“真的假的?”
想多問幾句,偏頭已經看不到鬼童的身影。
溫離淵沉臉道:“走。”
骨寄漁還在狀況外:“怎麼又變成犼了?這兇獸哪裡跑出來的?!”
剛到現場時,迎面撞來一道黑影,不等南錦凜出手,溫離淵先眼疾手快攔下。
背手伸長脖子,看清人面孔,還是個老熟人。
南錦凜扯人起身道:“雪盛平?你在這裡做什麼?”
“看不就看得出來。”雪盛平抹去嘴角溢出的血,他此刻氣息急促不穩,内府靈力一片暴動紊亂。
“看出來了,你先調息保命再說。”南錦凜強硬摁他原地打坐。
原本素雅整潔的夫諸道袍變得黯淡無光,充滿了破爛感。
“他們撐不了多久。”顧好這個,南錦凜擡頭凝重道。
發現狀況的青塔道士不斷向這趕來協助人群撤離,銀白色人浪正處戰鬥中心,戰地不斷擴大。
每個人都已顧不上哀傷悲恸,全都神色張皇逃命。
“咋整?”南錦凜也拿不定主意道。
兇獸血盆大口,尖耳鹿角,二丈長的身子,通體覆蓋黑色硬鱗,蛇頸有如焰起火的鬣毛,前爪似鷹後爪似虎。
“真變犼了。”
向來萬事從容的溫離淵也有所顧忌道:“不要戀戰。”
術明堂的人接連倒下,青塔也分出人手參戰,刀光劍影中犼怒掃尾,人能躲開的便隻是房屋倒塌,躲不開的,輕則吐血昏迷,重則原地斃命!
待飛塵落下,兇獸身上無半點傷痕,所有人的傾力重擊,竟對它毫無傷害。
千重山河海劍陣繞犼周身控住範圍,原先還能限制旱魃行動的冰面,犼走在上頭如履平地。
南錦凜蓄力之時,眼角餘光察覺到一絲異樣。
溫離淵見他突然停滞不前,道:“怎麼了?”
南錦凜猶豫道:“我恍惚間,好像見有一道黑影跑去了那裡。”
指頭指向的地方隻有一片倒塌的廢墟,人已經被撤離出現場。
在場的基本是銀浪和孔雀藍袍的道士,能穿黑服的,他隻能和旱魃有所關聯的宣聽暗殺者挂鈎。
“怎麼不見了?”
南錦凜還未多想,犼不給他們兩句談話的間隙,他認出仇人,沖上前一掌拍下。
兩人默契分開,但那掌的餘威依舊不容小觑,地面塌陷出深坑時,波動沖擊把人推出了幾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