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算是她,也沒有辦法。”出人意料,小瑪想都沒想便拒絕了。
南錦凜下意識挑高眉,“為何?”
“我隻是區區一介魂息,因臨死前的過重執念而得以彌留,之後侵入一個滿心漏洞,毫無防備的孩子身上,依附在他心口上才能繼續殘存。”
至于那個孩子是誰,想都不用想是他南大爺。
小瑪用那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露着尖牙咧嘴笑道:“蒙拉瑪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死徹底了,我是她可憐而又可悲的一段執念,怨鬼罷了。”
“原來你的名字叫蒙拉瑪。”南錦凜歪頭将她重新打量,企圖看出這小鬼和死去的朋友有何不同,道:“那麼,你的執念是什麼?或者說蒙拉瑪的執念是什麼?”
“我還是叫小瑪。”小瑪仰面,眼眶空洞漆黑,卻仿佛能看透人心緊盯着道:“你還在怪她嗎?”
南錦凜:“?”
問題反問到他頭上,南錦凜唇啟又閉合沉默,小瑪就這麼一直靜靜等待他的答複,也不催促。
南錦凜良久道:“不,從未有過。”
或許有過一絲怨怼,但加害者是她娘蒙月巫,而不是她蒙拉瑪,他們之間的友誼是真,仇恨并不存在。
冤有頭債有主,南錦凜一向分的清楚。
沉沉死氣驟然消失清減的無影無蹤,小瑪身上的金鈴铛又重新搖晃,叮叮當當聲音清脆,脖頸上原本黯淡無光的吉祥金鎖項圈,也發出光彩耀人的珠光。
“你原諒小瑪了?”
南錦凜搖了搖頭道:“從無責備,何來原諒一說。”
蒙月當時做的事,誰能想到她會突然跑去祭禮上發難,變成涳氏叛徒的她連蒙拉瑪都一同隐瞞。
小瑪依舊固執道:“你原諒小瑪了?”
南錦凜突然意識到什麼,改口道:“對,我原諒她了。”
小瑪緩緩坐起身,似乎怎樣都看不夠人,語氣充滿傷感道:“魚阿哥,你總是這樣幹淨和善。”
“蒙拉瑪死前還在念挂着是因為她通風報信不及時,才讓你們身陷囹圄。”
真是個傻姑娘。
一場短暫的友誼竟能夠讓她自願舍去了性命,還要為他人愧疚。
南錦凜垂眼道:“這是人皇策劃已久與修士們聯手的陰謀,小瑪是不可能知道計劃的實施内容,沒法幫忙給我們通風報信不是她的錯。”
小瑪道:“蒙拉瑪的執念其實很簡單,她愧疚于背叛與你之間的友誼,她從未有過玩伴,你是她唯一可以傾訴的朋友,”
南錦凜輕聲道:“既然我原諒她了,你之後要怎麼辦?”
小瑪眉眼彎彎,輕笑道:“将我帶回夜來風雨山裡吧魚阿哥,我也是涳氏的子民,讓我魂歸故裡,追尋蒙拉瑪的葬身之處,與族人同眠。”
放火燒山的動作太快,蒙月沒能及時得知蒙拉瑪當時所作所為,沒能将屍骨帶回,女孩最終與衆人長存靈山天地間。
巫女與蒙拉瑪的母女關系鮮有人知,宴會上屠葛家以此為叛徒取樂,埋下與巫女反目的禍根,樂氏之後的落幕也有她的手筆參與。
鈴铛聲停,小瑪的身影眨眼間消失,南錦凜眼神落寞,又重新坐好錘了錘膝蓋。
他頂上傳來溫離淵的聲音,“都談完了?”
擡眼撇去,舟首位置又換成那隻見靈石眼開的小金紙鶴。
視線挪回面前男人身上,他也跟着坐到面對面的位置,能容納三人的靈舟不知為何顯小擁擠了般,仿佛坐着有些急促狹窄無處歸放手腳。
南錦凜下意識舔過嘴角,道:“你知道她的存在?”
溫離淵颔首承認了,而後或許怕被認為他在敷衍,又道:“隻能感知到她的存在,具體就不清楚了。”
南錦凜喉結微動,“我視她為厲鬼,害怕了十年。”
溫離淵淡道:“當初你人幾近崩潰,靈台不穩甚至快要離散瓦解,南芸不得已封印了你的一魂來鎖住記憶,那小鬼就是趁這個時候偷偷鑽進你的心府,等我們發現你身上有個外來異物為時已晚,她已紮根進你的心脈深處,無法硬驅。”
南錦凜眨了眨眼,溫離淵也盯着他道:“我們隻能感知到一團模糊的黑霧,她也察覺到我們發現了她的存在,跑出來的時候并不多。”
南錦凜道:“那你們是如何得知她是小瑪?”
溫離淵淺思道:“你曾試探問過我們幾回推測出來的,再加上觀察過除了偶爾跑出來吓一吓你,也沒幹什麼壞事,且心上的魂魄無法硬除,你的魂魄也不穩定,便由你們兩個共處了。”
南錦凜記得自己确實常旁敲側推問過其他人,自己是否認識一位小個的姑娘,得到否定的回答,看來他們早就知曉了對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