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昨日叫李玥玥來就是想習字的,後來鬧出中毒這檔子事,今天又趕早去處理錢奎,隻顧着散去身上的血腥氣,顧晚哪裡還能想得起這個來?
她手握成拳輕咳了咳:“我知你腳上有傷,便不着急,想着待你傷勢好些在習也不遲。”
商絨玥狡邪的眼眸眯了眯,她自然看得出,對方是真的将這事徹底抛諸腦後。畢竟昨日發生了那樣大的事,即便是忘記了也是情理之中。
但商絨玥此番前來的真正目的在于,想要探聽一下關于中毒事件的進展如何了。昨日這土匪把所有她屋裡做杏仁酪的東西都拿走了,此人思緒跳脫,萬一一個不注意又把懷疑對象落在自己頭上,自己還得早些知曉,也好替自己辯解一番。
不過看現在的形式,還能關心起自己腳踝的傷勢,想來在對方心中,自己的嫌疑已經完全被洗清。
思及此,商絨玥不由得舒了口氣,連臉上的笑容都跟着明媚幾分。
而她這微弱的變化,全部落入對面顧晚的眼眸裡。
不過是一句話,這李玥玥為何這般高興,眉眼彎彎,喜不自勝。
為什麼?因為自己問起她的傷勢嗎?
再看對方剛剛看見自己後,這幾步的距離,都走得歪歪扭扭,可想而知,她從自己的住處來到這,一路上是何種艱難?
真的是為了……習字嗎?
這邊,商絨玥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趁着午後陽光正好,趕緊回到她小院的葡萄架下再補一覺。畢竟昨日花費了那樣大的體力,不好好養一養怎麼行?
“既然姐姐這樣想,那我就不打擾姐姐了。”說完,商絨玥便要告退。
天氣漸漸暖和了,一會午睡找個薄一點的毯子搭一下就好了。商絨玥一邊邁步,一邊想着哪件毯子合适。
綠色那件有點厚,紅色的上面繡着鴛鴦,她看着就會想到自己被算計嫁人,也不好。
寶藍色,寶藍色那條正合适!
剛做出選擇,原本站在身後的人突然轉過來,叫住了她。
“既然來了,那便從今日開始吧。”
“?”商絨玥訝異回頭。
顧晚直了直脊背,裝作一本正經:“擇日不如撞日,況且讀書這事自然是趕早不趕晚。”
——
原本一場甜美的午覺夢被破碎,商絨玥也隻敢暗自腹诽對方出爾反爾,并不敢真的如何。
不過對方倒是很為她着想,見她腳傷不方便,将自己的八仙椅讓給她坐,反而自己搬了一張圓凳來,放在八仙椅旁邊。
“從哪裡開始?”
“那就從名字開始吧。”顧晚托着臉頰,瞥了一眼商絨玥面前的白紙:“教我寫你的名字。”
行吧。商絨玥握起毛筆,在潔白的宣紙上寫下“李玥玥”。
顧晚看着紙上娟秀的字迹——玥。
她原本以為對方的名諱是“明月”的“月”,亦或是“愉悅”的“悅”。
“玥?”顧晚拿起那張宣紙,悠悠說道:“這左半邊的‘王’我認得,右半邊的……”
商絨玥放下毛筆,耐心解釋:“右半邊的月,是月亮的月。”
“哦?那這個與月亮有何不同?”
“當然不一樣了。這個玥字是古代傳說中的神珠,當寶貝講。”商絨玥答。
神珠,寶貝……既然名諱都是掌上明珠,為何還要在我這土匪窩裡屈尊?
不等顧晚問出來,商絨玥再次拿起毛筆:“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顧晚放下手中的宣紙,沉吟回答:“三娘。沈三娘。”
沈,是顧晚娘親的姓氏,在京城中不算名望大族。至于三娘,不過是上次顧澤曾經當着對方的面喊過自己“老三”。
“三娘……”商絨玥蜷着舌尖,喃喃在口中重複了一遍後,在方才那張紙上,自己的名字旁邊,寫下對方的名諱。
随後将那張紙放到前面,另取一張鋪在桌案上,雙手捏着筆杆将筆遞給顧晚:“那今天就從三娘的名諱開始吧。”
顧晚笨拙地接過筆,故意用握劍的姿勢,在新紙上,極其潦草地畫了三道橫線,又照貓畫虎,在旁邊歪歪扭扭地寫了一個“娘”字。
然後一臉得意的看向身邊的人,似乎在等着對方的誇贊。
不得不承認,這是顧晚自打記事起,寫過最難看的兩個字。她師出名家,想要摒棄這麼多年來的書法習慣,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