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大雁南飛,秃鹫盤旋。
蠱族裡,麒麟城中,集市喧嚣,大道中央,店鋪林立,人海如潮。
一旁的高樓上,一個身穿精美羅裙的舞姬裸露着細腰,流光溢彩的裙擺下,是一雙白嫩光滑的玉腳。
燕國一到十月份時,天就異常寒冷。
舞姬的手腳和臉頰被凍的通紅一片,可坐在他對面,身穿狐裘的男子卻一邊品糕飲茶一邊惡狠狠的催促道:“跳啊!再不好好跳,就把你手腳砍斷,扔到路邊當乞兒。”
燕國是女尊男卑的國度,這女子本不該受此侮辱,但可惜,她是世代生活在蠱族的漢人。
燕國雖是女尊男卑的國度,但也有出生在達官貴人家的公子,他們若在家裡受寵或為嫡子,那他們的的地位也會很高。
而這個男子顯然是大富人家的公子。
舞姬害怕男子真的會砍斷她的手腳,便将她扔到路邊乞讨,不敢反抗的她也隻能眼含熱淚,繼續跳舞,取悅男子。
可男子并不滿意舞姬的取悅,他朝舞姬勾勾手,舞姬向男子戰戰兢兢的走來,男子擡手一把将舞姬拉到自己的腿上坐好後,單手從她的衣領伸進去,觸摸她的肌膚。
舞姬就好像是個死人一般,沒有反抗,沒有排斥,沒有害羞,也沒有顫栗。
她的臉上更沒有任何表情,無悲無喜,無懼無怒,她就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一般任人拿捏,就好像面對這類事她早已習慣并且麻木。
而樓下的大街上,三個孩童兩男一女,最大的十歲,最小的八歲,男孩裸露上身,脖子上帶着項圈,四角朝地,學狗爬,而女孩則是穿着用獸皮制作的衣服,像狗一樣爬上高凳,看着遠處的鐵圈,她四腳用力,往鐵圈中間奮力一躍。
當她那小小的身體以敏捷的伸手跳過鐵圈,落到鐵圈下的高凳時,圍觀的路人紛紛鼓掌喝彩,拍手叫絕。
而手拿皮鞭的女人卻抱拳對衆人笑道:“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啊!”
這三個孩子都是生活在蠱族的虞人,隻不過他們父母早亡,所以才會淪落到小小年紀,就替人賣藝的下場。
就在衆人給這三個孩子扔錢時,大道上,燕國的禁軍,騎兵騎馬執槍,背挺如青松,面目莊嚴,盡顯飒爽風采,步兵身披铠甲,英姿勃發,腰挂配劍,步伐豪邁,他們浩浩蕩蕩的在街道上,跟着指揮前行。
他們雖是女兵,但走路時井然有序,整齊劃一,威風凜凜,仿若一頭頭猛虎下山,氣勢磅礴,令人無可阻擋。
而麒麟城中,縣衙裡的衙役卻在街上四處遣散人群,“趕緊回家,不許出門。”
幾個衙役走到小攤販邊,不耐煩的厲聲呵斥道:“趕緊收攤回家了,不許做生意!”
一個拿刀的女衙役走到一個愣住的燕人旁邊,這個燕人雖不知麒麟城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卻被眼前這支龐大的軍隊給震撼住了。
千軍萬馬,氣勢如虹。這可真是威武霸氣啊!
女衙役雖不知這燕人在看什麼,但她卻将愣住的燕人重重一推,怒呵道:“說你了,耳朵聾了?”
燕人被推的後退兩步,再被女衙役一吼才回過神來,他立馬附和笑道:“是是是,小的這就收攤,這就收!”
當城中所有的燕人都被衙役趕回家後,衙役便默默退下。
大道上,桂英披盔戴甲,身騎白馬,隻見她一打馬,馬兒狂奔到隊伍前,桂英才勒馬停下。
桂英帶兵出征是因為虞國派人來收複蠱族了,雖然城中的百姓不知情況,但桂英身為燕國将軍,自當要保家衛國。
而她身後的二十萬人,是蘇歆快馬加鞭趕回了兖州,向蘇江月禀報了虞國派人向蠱族開戰一事,蘇江月聞言後,便給了蘇歆半塊鳳符,讓她帶領五十萬禁軍出征。
蘇歆帶領五十萬人回到蠱族後,又給了桂英二十萬人,讓她去城外與虞軍開戰。
而蘇歆自己則帶着三十萬人,駐守在淮陽郡。
當城門被打開時,城外虞酒卿帶着二十五萬穆家軍壓境。
萬馬奔騰,地面震動,而從二十五萬雄獅中,虞酒卿一襲白衣如雪,隻見她身騎白馬,手執千尺劍。
意氣風發,英姿飒爽,衣裙翻飛,威儀不凡。
自虞酒卿做了甯梓辰的皇後後,她再也沒有外出征戰過,千尺劍也因她的停戰在劍鞘裡被塵封了四年,四年不曾見過血,四年之後,千尺劍重見天日,劍身在日光的照耀下依舊散發着森森寒光,耀眼且鋒利。
疾風呼嘯,塵土飛揚。
而桂英則打馬領着軍隊來到陣前。
兩軍對峙猶如兩頭巨獸在觀望對方,隻待一聲令下,大戰便可一觸即發。
桂英立在陣前,白馬的馬尾不停搖擺。
桂英手執長劍,一臉嚣張道:“本将劍下從不殺無名之輩,爾等何人?報上名來!”
虞酒卿音色冰冷如霜,她用内力将聲音在空中散開,“虞酒卿!”
她雖說話時聲音不大,但在聲音被渾厚的内力散開時卻十分有威懾力。
衆人聽聞虞酒卿三字,不僅令敵方将軍桂心頭一緊,就連虞酒卿所帶來的二十五萬穆家軍驚詫不已。
“什麼?她是虞酒卿?那四年前以身殉國的是誰?”
“虞酒卿不是死了嗎?怎麼成我們的主将了?
“原來她就是虞酒卿啊?這氣質還真是威武不凡啊!”
“難怪陛下讓我們和她一起出征,原來她是虞酒卿啊,當年虞國的第一戰神!”
“雖然四年前虞酒卿被陛下給打敗了,但我還是崇拜她的,今日我跟随虞酒卿出征,我終于能一睹虞酒卿在戰場上的風姿了!”
……
站在軍隊裡的甯家軍左顧右盼,與周圍人竊竊私語,小聲議論,他們其中有欽佩虞酒卿的但也有對虞酒卿不服氣的。
可不管是出于哪種原因,既然今日他們選擇跟随虞酒卿出征,那麼燕虞一戰,他們定會全力以赴。
桂英笑容一冷,眼底盡是冰寒,她嘴角一揚,嘲諷道:“自虞酒卿在四年前死後,這世間便出了太多不自量力的人去冒充她。虞酒卿何許人也?也是你們這些阿貓阿狗能冒充的?”
當桂英語畢時,她瞬間就後悔了,因為她注意到了虞酒卿手中握的千尺劍。
何當淩雲霄,直上數千尺。
這千尺劍可是虞酒卿的貼身配劍,所以,難不成面前之人真是虞酒卿?
桂英思及此處,心中有一瞬的後怕。
虞酒卿,這個百舉百捷,謀略過人的虞國戰神,景元三十六年,虞酒卿曾率兵攻打過燕國随州。那一戰,聽老兵說,她大殺四方,燕國小戰神翟舒瑾的母親翟梅就是死在了虞酒卿的劍下。
翟梅的武功也在宗師,她又是前輩,可即便是宗師的戰力,翟梅也沒和虞酒卿過滿百招,便敗下了陣來,還被虞酒卿一劍砍下了人頭,鼓舞士氣。
翟梅有一支翟家軍二十萬人,那一戰翟梅自信滿滿,隻帶了十萬翟家軍出征。
最後,十萬翟家軍,都被虞酒卿一人所殺。
虞酒卿隻是在半日内,用一把千尺劍殺了十萬人。
這份膽魄與豪氣是無人可及的。
而後來,是蘇江酒和蘇歆趕來後,聯手才将虞酒卿打退。
雖然打退,可虞酒卿以一對二,最後還将蘇歆重傷。
再後來,蘇江酒覺得虞酒卿是個可敬的對手,所以在私下也曾去過虞國找過虞酒卿決戰,兩人戰至三天兩夜。
那一日,兩人打的昏天黑地,不分上下,但後來,兩人又因長時間的打鬥而狼狽不堪,身上都被對方的劍給刺的血肉模糊,鮮血淋漓。
最後以打成了平手而停下了決鬥。
兩人經此一戰,雖成了好友,但中間卻隔了血海深仇,畢竟翟梅和十萬翟家軍的仇,蘇江酒一筆一筆記在心裡,不敢忘卻。
地面上微風輕拂,卷走落葉。
而虞酒卿也不願再和桂英廢話連天,隻見她握着千尺劍的手一緊,熊熊内力在空氣中散開,如燒熱的烈焰,似要将天地燒為灰燼般,強大到令人懼怕。
漫天灰塵湧起,烏雲蔽日,狂風大作。
就連兩軍騎來的戰馬都開始嘶鳴,它們四蹄離地,想着往後撤退,卻被馬背上的士兵給生生摁住了。
桂英也被這股内力給威懾的心有恐懼。
虞酒卿的武功看似宗師,但憑她方才施展的内力來看,這都快突破宗師了,而自己不過九階,這怎麼打?
桂英閉眼,穩了穩心神,再睜開眼時,隻見虞酒卿的眸光死死睨着她。
這眼神如千年的寒冰,既沒溫度又冷如霜雪,桂英與她對視一眼,隻覺這眼神将她吓的魂不附體,仿若她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來索命一般。
桂英緊了緊手中長劍,她想着先發制人,便一個起身,從馬背上一躍,飛入空中。
虞酒卿嘴角淡淡一笑,疾風吹過時,她已不見了人影,移形換影間,隻見虞酒卿出劍如龍,一柄長劍對着桂英的右肩直直砍下,就在鋒利的劍身要砍進血肉裡時,眼疾手快的桂英橫劍一擋。
隻聽轟的一聲巨響,桂英的劍瞬間斷裂三半,劍氣四射,驚起一地塵土,無數将士們被這股無形的劍氣炸飛數米或活活撕裂,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在天地間反複回響。
随着血液濺出的瞬間,還伴随着桂英的一聲悶哼。
原來是虞酒卿眉頭一緊,千尺不僅劈斷了桂英的劍,它還劈進了桂英的右肩。
鮮血四濺,白肉翻飛。桂英一身盔甲隻在眨眼間化作齑粉,四散于空中。
就在虞酒卿準備橫劍砍下桂英的腦袋時,空中風雲驟變,燕國将士們腰間戴的配劍,在一股強大内力的驅使下,微微震顫。
就在燕國士兵驚訝時,這些劍竟然自動出鞘,浮在半空。
燕國的士兵還沒弄清狀況時,千萬支利劍在内力的催動下,一時間萬箭齊發,如一條條靈活飛動的銀蛇,齊刷刷的向虞酒卿鋪天蓋地而來。
劍速之快,快如疾風,迅如閃電。
虞酒卿劍尖一轉,劍身與骨肉摩擦的聲音在桂英耳畔響起。
桂英強忍肩膀上的巨疼,一掌打向虞酒卿的胸前,虞酒卿順勢收回劍,眼疾手快的她回擋一掌,這一掌如沉睡的巨獸,蘇醒後咆哮天地。
這一掌來勢洶洶,攜風帶塵朝桂英打去,這一掌化解了桂英打出的一掌,就在桂英以為這一掌會落在自己身上時,隻見一個身穿绛紅色華服的女子,在移形換影間,來到桂英身側。
她打出一掌,好似龍卷風過境般,氣勢洶洶,盛氣淩人。
兩掌相碰後,隻見空中的萬千利劍竟被這兩掌的内力給摧折,最後化作齑粉,四散空中。
桂英轉頭去看幫她化解之人,原來是小郡王——蘇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