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湯勺,他沒有去拿自己的筷子。他的手放在桌上,握成一個拳頭,又無力地松開。
張錯忽然低低開口:“我也是、你剛剛說的、妖魔鬼怪嗎?”
“咳咳咳......”聞人珄剛端碗喝口湯,好懸沒一口氣把肺嗆兩半兒,“什麼?”
“嗆到了?”張錯站起身,拿來一個杯子,給聞人珄倒了杯溫水推過去,“你慢一、點。”
聞人珄無奈地握住水杯,溫度剛好,熨帖在掌心:“你說什麼?”
張錯垂下眼不看聞人珄:“妖魔、鬼怪,罪大惡極,沒有道理。”
聞人珄:“......”
他真是服了張錯。張錯要是去挑語病,絕對是專業博導級别。
“我沒說你。”聞人珄歎氣,“你怎麼又來了?你這人可真行,領個名頭就往自己腦袋上扣,又不是什麼好話,還用争先恐後......”
聞人珄乜斜張錯:“你一男人,雖然長得嫩,但歲數......起碼也是爺爺輩兒了吧?心眼能不能不這麼細?”
聞人珄:“上次也是,我就提了個頭兒,你就認為我懷疑你是兇手。你怎麼回事?”
張錯沒有擡眼,隻是搖搖頭,聲音低小,像是說給自己聽:“我是、太在意你了。我......太在意你了。”
聲音再低小,他就杵在聞人珄對面。聞人珄那耳朵抖靈抖靈,自然抓到了張錯這句話。
聞人珄皺起眉:“張錯,你不能......”
“我知道。”張錯快速打斷,生怕聞人珄說什麼,“我、知道。”
他有點慌張:“你都不記得,你轉世了......”
張錯别開臉:“我知道。你放心,你不用、多想,也不用、在乎我。”
聞人珄:“......”
聞人珄憋了半晌,話趕到這兒,本想好好和張錯談談,說既然如此,你也知道我轉世了,我不是先生,那我們的關系也不好太模糊,希望你能真的把我和先生當做兩個人。但張錯太惹人憐,刀人的話就沒能說出來。
聞人珄長長歎了口氣。
“你多吃點。”張錯又給聞人珄夾了一塊糖醋排骨。
然後他站起身,背對聞人珄,慢慢走去沙發上坐下。
兩隻黑白小孽畜還處于不友好的試探階段,在沙發上一隻窩一頭,這當兒瞧見張錯過來了,倒是都想一塊兒去,全往張錯身上湊。
白娘子占着張錯的右手可勁兒蹭,新來的小黑也不甘示弱,幹脆一腦袋趴到張錯大腿上撒賴塞。
聞人珄:“......”
聞人珄的視線從自己碗尖上那糖醋排骨,溜到張錯剛動了兩口,還滿滿當當的飯碗。
聞人珄擡起眼,瞅張錯後背,和他漆黑的馬尾:“你不吃了?”
“嗯。”張錯悶悶地吭哧,“我、吃飽了。”
張錯:“你吃完,我收拾。”
聞人珄:“......”
狗屁的吃飽了,吃那兩粒米,還不夠白娘子一口舔的。
不是吃飽了。是剛才的話——張錯吃不下了。
聞人珄牽起張錯給他夾的糖醋排骨,塞嘴裡鼓着腮幫子嚼。
酸酸甜甜,對他喜好。就可惜了這好飯好菜配個失意美人,叫人越嚼越煩躁。
聞人珄把骨頭呸到桌上,忽然也覺得“飽了”,也有點吃不下。
聞人珄食不知味地又塞了幾口飯,他一扔筷子,張錯果然立馬起身過來。
按之前說的,張錯把鍋碗瓢盆都洗好,拾掇妥了放去櫃子裡,又給廚房和餐桌收拾得幹幹淨淨。
可這一晚上,張錯一句話也沒再說過。
二人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