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着、先生。”
話入耳,聞人聽行愣下神。
“唔......”他摸摸下巴,在考慮。
“你是想跟我一起去嗎?”聞人聽行瞅張錯。
“嗯。”張錯輕輕點了下頭。
一邊的聞人曉眠見狀樂了,不由得稀罕道:“瞧這眉頭皺的,這是真舍不得你走啊。”
她犯壞,故意杵搗聞人聽行:“聽老管家說人家昨天還對你愛搭不理的,這才一晚上,你是給他喂蜜湯了?”
這話損牙眼兒,聞人聽行當然不樂意,他啧一聲:“阿錯什麼時候對我愛搭不理了?”
聞人聽行說着撇撇嘴,心想這老管家也真是,什麼都要往外漏一漏,要不是老管家已經下去準備行程,他這會兒怎麼也得剜他一眼。
聞人聽行越想越不爽快,癔症爬上身,扭臉瞧張錯:“阿錯,你昨兒個不待見我了?”
聽他這倒黴話問的,那可不就是不待見麼。聞人先生健忘,把手背的巴掌印和手指尖的牙印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張錯被他這麼一問,熊孩子不長心眼,戳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答話。
不過沒關系,小阿錯沒心眼,先生有七竅玲珑心給補。
聞人聽行可以引導。
就聽他又臭不要臉地問:“你喜歡先生,是吧?”
聞人聽行摸了把張錯腦袋:“點頭。”
張錯木木的,感覺魂兒要随聞人聽行這一摸出竅去——他還從沒被人這樣喜歡地摸過腦袋。先生的手真大,觸碰他時竟然這般溫柔。他昨天是戗了哪根雜毛,居然防備這個人。真是不識好歹......
張錯胡思亂想,下意識應了聞人聽行,點一下頭。
“真乖。”聞人聽行心滿意足,賤痞子又擱張錯鼻尖的小黑痣上輕輕彈過一下。
聞人曉眠好懸沒把白眼硌楞到雲彩上飄出二裡地。
她由衷贊歎:“論臉皮,還是先生您的,能扛風吹雨打,四季不破。”
聞人聽行淡然道:“多謝。”
聞人曉眠:“......”
張錯這才聽明白這倆人話裡嚼着勁兒呢,他着實意外了。
他研究對面的聞人聽,怎麼看怎麼想不通。
先生怎麼就是這麼個人呢?雖不太正經,但溫柔可靠。他還頑皮,像個孩子一樣,瞎胡鬧,逞嘴快。
有點......可愛。
張錯過山車一樣一茬接一茬地跑大神兒,他那小臉上倒是看不出多少苗頭,僅僅習慣地闆着,眉頭皺上就一直沒松開,以至于皺了太久,終于皺進聞人聽行心坎裡——
聞人聽行尋摸過,還真不舍得把張錯一個人抛在家。
這孩子苦,好不容易來到這,撥雲見日,可算能瞄到點好日子了,但仍患得患失拘謹小心,這偌大的庭院,現下也隻仗着他聞人聽行一個人。是他要留阿錯在身邊,說過對阿錯好的。
“對人好”——第二天就把人孤零零扔下算什麼道理?
再念起小阿錯今早那可人兒的臊模樣,聞人聽行心頭攢動,終是說:“行吧,你跟我去吧。”
張錯一愣,眼睛倏得瞪大,驚喜倆字就快從那一雙黢黑的漂亮眼睛裡化形蹦出來。
聞人聽行覺得好笑,伸出手指揉揉張錯眉心——皺那麼久,該皺累了吧。
“先生,這不好吧?”聞人曉眠猶豫地說,“他畢竟剛來,你就帶他去那種場面......”
“沒事兒。”聞人聽行已經打算過,“保護好他就行,到時候别讓他下車。”
聞人聽行看聞人曉眠:“這個任務交給你?”
聞人曉眠瞅了眼聞人聽行,又瞧了眼張錯,不太樂意地點頭:“好吧。你想帶就帶着吧。”
“嗯。”聞人聽行笑了,手放到張錯頭頂,微微壓了下。
。
聞人聽行這次出門沒帶幾個人,可以說根本沒帶人。
一行隻四人,就老管家,聞人曉眠,張錯随行。
聞人曉眠騎了一匹馬,聞人聽行則和張錯一起坐馬車,老管家驅車。
車裡有碟子甜酥點心,還沏有淡香的綠茶,聞人聽行燃起一爐子熏香,像尊佛爺一樣坐在那,舒舒服服眯縫眼。
張錯坐他對面,從上車到現在小半天了,愣是一個字沒說。
聞人聽行喝口茶,有點發愁。
小阿錯是個惹人疼的好孩子,至于他結巴,這不算個事兒。不過他是真的不樂意講話。今早那幾句是憋出來的,主動說要跟來也是因為害怕被抛下,迫不得已......
——也就是說,這孩子,不逼就沒話講。
按理說十三四的男孩應該好奇心正旺,換了别人,且不說叽叽喳喳像隻家雀兒,最起碼一定會問這一程去哪、做什麼。
可張錯沒有。丁個詞兒沒有。
沒關系,聞人先生大方。
山不就我,我來就山。
聞人聽行挪動屁股,突然坐到張錯身邊去,他手裡捏一朵漂亮的牡丹酥,二話沒說,塞進張錯嘴裡:“這都出發小半天了,餓了吧?”
“嘗嘗。”聞人聽行說,“這牡丹酥是我最喜歡的,咱們老管家的拿手絕活,就是一個妙。”
張錯被喂了滿口甜,鼓着腮幫子嚼,黑溜溜的眼睛盯向聞人聽行,活像隻被揪現形兒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