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聽行起身,掀開車簾,往外看一眼,然後他皺眉,轉頭和張錯叮囑:“千萬不要下車。”
張錯快速點頭。
聞人聽行說罷,跳下馬車。
放下車簾,聞人聽行從袖兜裡摸出一張白紙金字的紙符,貼在了馬車的幽簾邊。
聞人曉眠看見這符,眉毛一挑:“這也太奢侈了......”
她有些肉疼地說:“你居然用了張鎮魂咒。”
“無妨。”聞人聽行無所謂道,“我再煉就是了。”
聞人聽行:“你一定把馬看好了,别驚了阿錯。”
聞人曉眠嘴唇微微張合,一陣欲言又止,被聞人聽行看了一眼後,别開臉,選擇把喉嚨眼兒的話吞下去。
“老管家,起陣。”聞人聽行說,往前走去。
前方是一汪泉水。那山泉原本清冽見底,可此時卻已經混沌不堪,從泉眼裡汩汩流出黑紅色的濃水,泉水流經之處,草木枯敗,沙石變色。
才往前走了二十幾步,就能聞到一股倒人胃口的腥臭味。
“這股味兒,還真是鬼藤龍蟒。”聞人聽行笑了。
他回頭看了眼。
聞人曉眠按他的吩咐,隻往前走了幾步,守在離馬車很近的位置,而老管家則緊緊跟在他身後。
聞人聽行對老管家說:“你就在這裡起陣吧。”
“這裡?”老管家臉色不太好,“先生,這裡太遠了,還請您讓我再跟近一些。”
“再近?”聞人聽行不同意,“就這裡。”
“可是先生......”
“你是信不過我?”聞人聽行笑眯眯地說。
“那當然不是!”老管家急了,“我是擔心......”
“我也擔心。”聞人聽行說。
老管家心口一頓,沒再說什麼。
——先生是擔心,他離得太近,容易受傷。他們的少家主,一向待他們這等卑微之人極好。
“是。”老管家抱手應下,“還請先生小心。”
“起陣吧。”聞人聽行沒再廢話,交代完後,獨身朝那泉水走去。
老管家留在原地,解下背上背了一路的粗布背包。
那包裹裡裝的是一個長方形黑漆木盒,打開盒子,裡面竟是一根用紅絨布包裹的毛筆。
筆杆粗壯,約有成年男子大臂長短,用桃花木制成,上面細細镂刻着常人看不懂的咒文。那筆頭更是稀罕,不知是什麼毛做的,竟是豔麗的鮮紅色,根根堅韌分明,像是飽蘸過鮮血。
就見老管家持着這大毛筆,屏氣凝神,雙腳分立,紮起馬步,他揮舞大毛筆,忽然大喝一聲,随後“砰”一聲重響,筆頭落地。
老管家在地上畫了方方正正一道咒,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他畫完,地上倏然閃過一道血光,血光劈空而過,迸入泉水之中,随後圍繞那泉水,竟漸漸升起一陣淡薄的血霧。
血霧不斷騰發,慢慢濃郁了些,聞人聽行站在一塊凸起的青石上,身形隐沒于血霧之中,等了半晌。
等着等着他煩了,忽然,縱身跳進了泉水裡!
“先生不可!”老管家大喊一聲,可沒什麼用,他家聞人先生已經一個猛子紮水裡,沒了影子。
“聞人聽行這個瘋子!”站在遠處的聞人曉眠見狀,也破口大罵。
馬車裡的張錯被曉眠這一喊提起心肝,下意識拉開車簾——反正先生是說不讓他下車,又沒說......又沒說不讓他拉車簾子!
張錯急匆匆探出頭去,一把按到了聞人聽行先前貼在馬車上的鎮魂咒,張錯猛地收回手,驚得瞪大眼——這東西居然燙手!
張錯震驚地看自己手掌心,按過符咒那裡居然燒掉了一塊皮,正火辣辣地疼!
他又不可置信地撇過眼,發現那金色符咒似是流動的一般,在微微閃動金光。
“你鑽出來幹什?給我縮回去!”聞人曉眠注意到身後的動靜,扭頭朝張錯喊,“趕緊進去!”
張錯這才注意到,曉眠手裡多了一隻鈴铛。銀白色的八角風鈴,不過一隻巴掌大,小巧精緻。
就在聞人曉眠朝張錯大喊的這幾秒鐘,那鈴铛忽然一陣亂顫,發出刺耳的聲響,那聲音似乎有種詭異的力量,像冰刀一般刺進張錯耳朵,張錯立即渾身發冷,呼吸困難。
他捂住胃,好一陣暈眩惡心。
“阿錯快進去,别看!”聞人曉眠握緊手裡的鈴铛,咬牙說“它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