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珄想從兜裡掏煙抽,但想起張錯不喜歡他抽煙,伸了一半的手攥個拳,垂到身側又松開。
“是的。”聞人曉眠說,“阿錯一直在等先生轉世,這件事情不是秘密。趕屍族和神農都知道。”
聞人珄想了想:“姜邪和阿錯很親近?”
聞人曉眠搖搖頭:“親近談不上。”
聞人曉眠:“小邪的确很喜歡阿錯,打小就樂意粘着他。不過阿錯不常跟我來神農。”
聞人曉眠頓了頓:“阿錯這些年,待人都比較冷淡。别說對小邪,就是對我,也沒幾句話,更别提笑一笑,親近誰。”
聞人曉眠:“阿錯會靠在先生身上,小邪就已經清楚你是誰。”
這話品一品,有點滋味。
或許是聞人珄想太多,敏感過了頭,但他總感覺得,聞人曉眠好像在陳述一個事情——阿錯隻喜歡先生,所有人都知道。
聞人珄心口悶了下,微微發疼。——七十年,誰都知道。曉眠知道,姜邪知道,甚至......聞人珄回憶在船上宋妄看他們的反應。
——甚至就連宋妄個癟犢子都知道。
隻有他不知道。
他回來太晚了。
“沙沙——”
對面草叢裡突然傳來一陣細細簌簌的聲響,打斷聞人珄的情緒。
聞人珄快速看過去,眼底斂起精光:“誰?”
那綠油油的草叢動了動,然後,慢慢鑽出一顆白毛腦袋——是犼。
犼瞪着兩隻水靈招子,一對兒招風長耳朵打晃。
聞人珄松口氣:“倒是把你給忘了。”
先前把犼叫出來,鎮魂釘一拔聞人珄滿心滿眼全是張錯,早把這畜牲忘了個幹淨。
“過來。”聞人珄朝它勾勾手。
犼被忽略多時,多少有點委屈,但它靈性,和聞人珄更是有血契相連,能感覺到主人當下的焦心憂慮。總之不敢計較,趕緊聽話蹦進聞人珄懷裡。
聞人珄順兩把犼的頭毛:“乖,回玉裡去。”
犼化成一道白光,鑽回聞人珄兜中的小玉兔。
聞人曉眠垂下眼,下意識出口:“先生還是和以前一樣,最緊張阿錯。阿錯要是有事,就什麼都忘了。這一點也沒變。”
聞人曉眠:“以前好幾次,我們出去行事,本不應該帶阿錯,隻是怕阿錯不高興,你就會破例帶上他,還專門讓人護着他。”
是嗎?
聞人珄點了下頭:“是吧。”
他真看不得張錯有一點不好。
身後門内傳來動靜,聞人珄從門框上起身,暫停和聞人曉眠的對話。
姜邪推開了門。
她隻探出一顆羊毛卷兒腦袋,目标明确地對聞人曉眠說:“姑奶奶,幫我去找姜大姜二,讓他倆帶這些過來。”
她遞給聞人曉眠一張紙。
聞人曉眠接過:“我讓他們盡快送過來。”
“小心些。”姜邪沉默片刻,叮囑道,“姑奶奶最好再去一趟大長老那裡。”
聞人曉眠一聽,當即正下顔色:“我知道了。”
二人交代完,聞人曉眠轉身便走,姜邪也不拖沓,腦袋從門縫縮回去,不再多話,重新關上了門。
聞人珄心思靈巧,單從兩句簡短對話,以及姜邪非要在這茅屋裡拔鎮魂咒,他已經猜出來——這神農族,一定又出了什麼幺蛾子。
不過他當下沒心思想,隻要張錯一分鐘不醒,鎮魂咒一分鐘不除,他的心肝脾肺就全挂在張錯身上。
聞人珄歎了口氣,重新靠回門框。
突然覺得很無力。
從認識張錯,碰見那些魔鬼蛇神的玩意開始,他就能感覺到這種無力。
當初知道林娜因為煞星死于非命,他的痛苦就不少。而現在,更難過了。
一直以來,他仗着張錯,由張錯護着,憑張錯付出。張錯一直在受傷。而他幾乎做不到什麼。
聞人珄按了按胸口的刑火印。
他并非想要逞什麼英雄主義,隻是男人,必須要保護好自己心上人才行。
如果刑火印屬于聞人聽行,屬于他聞人珄,那聞人珄想——巫族家主的力量,必須快點複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