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頭望向漆黑的天際,淡淡開口:“快要變天了。”
司影靜靜的等候了半晌也沒等到他的後話。就在他打算退下時,又聽顔舒玉開口:“司影,你先去安排一件事。”
他的薄唇上下開合。待徹底閉合,草叢裡的蟲鳴聲愈發刺耳。一直守在門前的司明聽到他的話,臉上閃過一抹驚愕。
司影垂首應答:“屬下這就去安排。”
“退下吧。”
他的聲音平靜之中蘊藏着比毒蛇還要冷血的陰寒。
——
每年五月底,都會有一場皇家圍獵。雖前不久太後剛遭遇刺殺,不過并無恙,因此圍獵如期舉行。
顔舒玉為家人守孝五年,一切娛樂活動皆不參加。站在馬車前替樂嫣整理了衣襟,顔舒玉沖她溫笑道:“明日會下雨,阿姐記得讓侍從随時帶把傘在身上。”
樂嫣好奇:“阿弟怎知明日會下雨?”
顔舒玉指了指天:“以前做叫花子時學會了觀天象。”
樂嫣聽别人說過,叫花子居無定所,常以天為被以地為席,大多并非是餓死,而是死于天氣的變化。想到曾經阿弟過的那般凄慘,樂嫣心裡一時發酸,臉上有些落寞。
顔舒玉無奈歎了口氣:“我說這個不是為了讓阿姐憐憫我。”
他推了推樂嫣的身體:“時辰不早,阿姐該走了。”
樂嫣忽然就很不想和阿弟分開,抓住他的手,依依不舍:“要不我不去了吧?反正我也不會打獵,呆着也甚是無趣。”
她擡眸看着他,眼中閃動着微光:“我在家陪着阿弟。”
顔舒玉失笑:“我又不是三歲稚童,不用阿姐一直照顧我。”
這一個星期以來,樂嫣每頓飯都是與顔舒玉一起用,他左肩和右手都受了傷,行動不便,樂嫣便親手喂他吃飯,照顧得極為周到。
“可我……我想陪着阿弟……”樂嫣也不懂自己怎麼了,就是隻想與他待在一起,明明之前沒有這樣的……要說起來就是從那晚阿弟親了她一口開始,她就變得有點奇怪了。
聽到她這句嬌嬌軟軟帶着依賴的話,顔舒玉眼睫輕顫了顫,臉上依舊是進退有度的溫笑:“京都很多貴女都去了,阿姐若不去不合适。”
樂嫣不情不願的松開抓他的手。想到李明珠說要教她騎射,忽然就打起了精神,轉身便要上馬車去。
掀開簾子剛要進去,卻聽身後顔舒玉的呼喚:“阿姐!”
樂嫣聞聲回頭看他,眼神詢問他怎麼了。顔舒玉垂眸靜默了片刻,走上前道:“這雨興許會連下幾日,山上冷,阿姐要注意保暖,也要注意安全,别往山坡邊去。”
樂嫣點點頭,笑着說知道了,便轉身鑽入車内,然而手臂卻再次被顔舒玉拉住。
樂嫣有些不解。
顔舒玉深深凝望着她,複雜難辨的眸色讓樂嫣莫名有些發慌,甚至有一絲恐懼。他薄唇微動,最終化作一抹淺笑:“阿姐去吧。”
樂嫣不再耽誤,吩咐馬車前行。
望着快要消失不見的馬車,顔舒玉面容晦暗不明。他藏在袖下的手緊握成拳,骨節都泛了白。
然後慢慢松開。
微風拂動他鬓邊的一縷碎發劃過眉眼,帶走了其中最後一絲溫度,越發冷寒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