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嫣十七歲生辰，雖未如往年一般宴請賓客，往王府送的禮倒還是源源不斷。

薛太後也送了許多禮過來，大多都是千金難求的名貴藥品，樂長宗眼也不眨直接讓人統統毀掉。顔舒玉聽聞這個消息，心下便知樂長宗已經查到了指向薛太後的線索，比他預料的速度要快了些。

“阿弟阿弟，你要送我的禮物是什麼？”

樂嫣一大早便耐不住跑來找顔舒玉要禮物，顔舒玉将一個長形錦盒遞給她，裡面放的是一幅畫卷。

樂嫣打開，畫卷上畫着一位美少女，身穿鵝黃色流仙裙，頭戴蝴蝶發簪，正與腳邊的小白狗逗耍，神态甚是嬌憨可愛，簡單的筆法就将少女的靈動感刻畫地入木三分。樂嫣驚喜地看向顔舒玉：“畫的是我呀！真好看！謝謝阿弟！”

她笑得極為燦爛，顯然對這份禮物很是喜歡。

顔舒玉也回以微笑：“阿姐喜歡就好。”

不過是他昨晚随便畫的，畫卷邊角還落了墨漬，敷衍潦草的東西，倒讓她如此開心。

今日雖不會面見外人，樂嫣依舊隆重打扮了一番，一身石榴長裙将她的身段線條勾勒的越發玲珑有緻，頭頂的蝴蝶步搖在陽光下一閃一閃，好似天光都成了她的配飾。一颦一笑間搖曳生姿，眸似波光，面若桃花，十七歲的女子既有少女的清純，又有熟女的嬌媚。

她臉上的傷已經好了許多，還未痊愈的小疤痕被琳琅用水粉巧妙的點綴成了桃花，更為她增添了一分妖冶。樂長宗看見自己的女兒時，一瞬間以為看到了亡妻，心中動容：“本王的女兒果真長成大姑娘了。”

樂嫣鼓了鼓腮幫子，嘻嘻一笑道：“沒有啦，永遠是爹爹的貼心小棉襖。”

這話逗的樂長宗哈哈大笑，旁邊的下人們也跟着歡聲笑語起來。顔舒玉沉默不語的坐在一旁，顯得與他們格格不入。

“還記得。你小時候頑皮的不行，有次爬牆結果從牆上摔下來摔破了腦袋，流了一臉的血，可把你老子我給吓壞了！你倒好，沒事兒人似的，還一臉的傻樂兒。”

樂長宗此時心情甚好，不禁懷念起了樂嫣小時候的趣事。

顔舒玉本心不在焉的聽着，忽然聽聞此處，飲茶的動作一頓。

“那都是八年前的事啦，爹你怎麼翻舊賬！”樂嫣不自在的瞥了一眼顔舒玉，有些不滿的嗔怪起父親。

樂長宗揶揄女兒：“現在知道丢臉了？以後你這頑皮的性子可得收一收，省得将來有了夫婿，讓人看了笑話去。”

一直默不作聲的顔舒玉突然開口問道：“哦？阿姐還發生過這事？”

樂嫣聽他問起自己的糗事，有些羞赧，但還是如實說出：“也沒什麼，就是小時候頑皮，想要翻牆去看綠梅，結果一不小心踩空從牆上摔了下去，磕的頭破血流的……不過我當時可沒哭，倒是把跟在我身後的那個筠小世子給吓哭了呢，呃——”

她忽然捂住了嘴，不安的瞄了一眼樂長宗，見他面無異色才安下心來，忙扯開别的話題。顔舒玉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眸中神色暗了下去。

沒人注意到，在樂嫣提到“筠小世子”這四個字時，他握在掌心茶杯裡的水，晃動了一下。

——

一晃眼兩月過去，樂嫣的傷好得挺快，現在已經不用拄着拐杖走路，不過走路姿勢還是有些一瘸一拐的，不太利索。

自從在顔舒玉面前暴露了丹青方面的短闆，又知曉顔舒玉擅長丹青，樂嫣也不再在他面前藏着掖着。修養身體的這段時間實在閑得無聊，便每天纏着他教自己作畫。顔舒玉每日從國子監放了課，便早早回來教她。

隻是樂嫣實在沒什麼天賦，兩個月了依舊沒有半點長進，她時常擔心阿弟會嫌她蠢笨，不願再教她，好在顔舒玉對她極有耐心，即便面對着她奇形怪狀的畫作，也并不嘲笑，反倒從中尋找細節，誇她有進步。

樂嫣每每聽他誇贊自己，心中又羞愧又忍不住欣喜。閑暇時，因為腿傷不能像以前一樣随處亂跑，便越發喜歡與他時時呆在一處，哪怕不學作畫，也要在他溫習功課時，坐在一旁看書寫字玩自己的。

這日國子監放課的早，一群學子們相邀去清樓飲酒聽曲作樂。這清樓裡的伶人皆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因此來此處作樂，不算辱沒了禮法教條，反倒被許多先人、士大夫稱之為“風雅”。

周國公家的嫡次子周耳便是此次邀會的發起人。以前他瞧不起顔舒玉孤兒的出身，最近卻時常與他主動親近，顔舒玉明白，他無外乎是想借着自己接近樂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