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商議怎麼救祭童,她提出能否把其他孩子一起救出,明明是給他添麻煩的,太子卻沒說一個不字,也沒露出為難神色。不僅立刻給出解救方案,行動力還超強,猿猴都獵來二十隻。
同樣出自一個皇室,一個國家,為何就這位太子殿下就這麼與衆不同呢?
看來外出曆練四年,他确實将想法、眼界、能力提升了不知多少個等級。
在大神官的主持下,衆人列隊對黑曜石三跪九叩。栖真混在人群裡跪拜,别人送别的是皇後,她送的卻是十一個孩子,心中默念:若有來世,希望你們可以平安長大,不要再被抓來這種缺德之地,丢掉性命為人作嫁。
又對十一個孩子的父母念道:你們可能不知道自己寶貝去了哪裡,也許還在滿懷希望竭力尋找。實在對不住,怪我行動晚,沒能及時救出他們,當真滿心慚愧,現下我為亡魂磕個頭,願他們泉下有知,投胎做人,下輩子還能回到你們身邊。
禮畢,就見殿上大神官禀明嘉和帝,得了允,整了衣冠站到階前,念起一長竄法術口訣。
隻見一方水球在大神官手中越變越大,随着他洪亮的一聲“送”,水球朝黑曜石襲去,法術全部融入石面。
誰知法術即溶,石鏡中的場景卻毫無變化。
大家都等着看神識落入鼎中,可鴿子蛋大小的神識動都沒動一下。
大神官和嘉和帝面面相觑。大神官又重複一遍法術,可随他再次喝一聲“送”,石鏡仍無動靜。
底下人也瞧出異樣,開始騷動。大神官示意讓洛塵上來一試,結果仍是相同。
殿内氣氛趨于凝重,九卿之首的司文揖道:“敢問大神官發生何事?”
嘉和帝臉色發沉,但還平靜,淡聲道:“你們在此稍候。伯舒、洛塵,與寡人一同上皇崖塔查驗。”說罷帶人步出大殿。
三人一走,殿中立時沸騰。九卿聚在一起交換意見,九部像們也三三兩兩讨論。
栖真坐着猶自驚疑不定。
方才連試三次,皇後神識都紋絲不動,要說什麼地方出問題,隻可能和祭童有關!
而祭童出了什麼問題,整座大殿中,唯有兩人心知肚明。
栖真提心吊膽,生怕老皇帝上塔一查就要穿幫。這麼一想,目光就下意識去尋太子。
風宿恒沒半點受驚擾的樣子,還在席上慢悠悠地喝茶,瞧上去很是置身事外。
心真大啊!
但奇異的,栖真見其做派,反而也安定下來。
原本以為嘉和帝他們應該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回來,沒想到等了一個多時辰,才見三人神色凝重回到殿内。
更讓大家詫異的是大神官面如金紙,腳步虛浮,竟由洛塵攙扶着跨進大殿。
司文壓下一殿亂議,待其落座才起身詢問:“陛下,殿下,可是出了什麼意外?”
大神官撫着胸口,一時氣虛。嘉和帝擡手,洛塵得了示意,起身應對道:“禀各位大人,今日煉魂祭本該讓娘娘神識落入煉魂鼎内,輸送給神明。但不知為何法術失了效,我們适才入塔查驗,也無法讓神識落入鼎中。”
衆人不免驚呼,皇族親入塔内都沒解決嗎?
司文:“怎會如此?大神官又是怎麼了?”
洛塵:“師父在塔裡施出畢生修為,遺憾的是也沒能成功讓神識歸鼎,反而遭了鼎中法術結界的反噬,受了點傷。”
九卿們面面相觑。
大神官作為神宮之主,畢生修為已在全盡之上。連他都束手無策的話,這事又要如何是好?而且看他面色,隻怕絕非輕傷。不過殿上人多嘴雜,不好多說罷了。
司文也有些慌:“若娘娘神識送不出去,會有什麼後果?”
适才他們在塔内商量半日,下山前才拿定主意,是以耽擱了一點時間。
目下大神官忍着痛解釋道:“适才已查探過,煉魂鼎并無異樣,就是不肯吸食皇後神識。而娘娘神識淬煉完美,想必也不是神識本身有恙。想來想去,隻可能是神明那邊出了問題。”
這話在殿内引起軒然大波。
要知大容民衆極度依賴神明,對神明的崇拜和畏懼根深蒂固。任誰聽說神明那邊出了問題,都是沒法冷靜的。
司文聲音開始打顫:“如何是好?”
大神官深吸口氣,伸手阻了殿下沸騰:“娘娘神識本該歸于神明,而今煉化已成,不可長留塔内。煉魂鼎既然失效,看來,隻能人手去送。”
司文:“是要派人把娘娘神識親自送去神明大宮?”
大神官:“正是此意!”
司文心驚。
曆代相傳,這神明大宮是現下大容所知的唯一一處神明領地。由于之前從未出過纰漏,所以皇室也從未派人去過。
但畢竟是神明居所啊!
若得機會前往一觀,豈非天大榮耀?即便肝腦塗地,粉身碎骨,這輩子都值了。
座下九卿隻怕個個都是這樣的想法,司樂和司禮激動道:“派何人去?”
大神官:“神明大宮在海上,路途遙遠,本應老夫親自率隊,可眼下……”
他面色暗沉,咳嗽兩聲:“隻得小徒洛塵,代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