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像流水,風千鹄神識球内神秘人的背影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無論黑長發,還是身量體型,都和面前的男人完全吻合!
所以面前這位神秘客,才是大容真正意義上的“神明”?
栖真驚訝地合不攏嘴,腦中靈光一閃,想起皇崖塔和神明島上那些結界中出現的讓人看不懂的文字,忽然明白過來。
那是英文!
是用中文标注的英文讀音!
當初她在神仙島上匆匆一瞥沒有理解錯,現在她終于明白了,這些東西到底是誰的手筆。
她語速極快地重複一遍他當初和風千鹄的對話,問:“你說做這一切是為了打籠子?什麼意思?”
重離面部有了些許變化,嘴角彎起,像是在笑,但很僵硬,是面皮的扯動。
他道:“打獵,需要籠子。”
“捕到獵物了嗎?”栖真問。
重離看着座下人,嘴角咧得更深,終于是個由内而外的笑容了,但那笑容是殘酷的、憐憫的、得意的,怎麼看都讓人不舒服。
他沒回答,而是道:“說點可以讓你高興的事。”
栖真感覺自己站在一個命運的交彙點上,她忽然隐隐明白了為何仙聖要她來大荒流,于是她終于問出那個至始至終最關心的問題:“你有沒有能力讓人起死回生?”
誰知重離道:“沒有。”
他回答得太幹脆,反而讓栖真幹愣,連失望都來不及泛上來。
重離道:“但是如果這件事可以讓你高興,說出來,我可以幫你。”
栖真深吸口氣:“有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我想救他。”
這次,來自未來的男人展現出超高的理解力,他沒有問這人現在是死是活之類的話,而是直接道:“身體在?”
“在!冰封着。”
“有沒有他留下的東西?”
栖真從袖袋裡掏出荷包,倒出裡面很多小紙片和一顆珠子。
她不怕他了,跨上台階,将手伸到面前,希冀地看過去:“這是他親筆寫的。”
重離隻是瞥了一眼,讓她看右邊。那裡,有一個和左側滴血的培養皿相同的裝置。
“放上去。”
栖真過去将珠子和紙片放在培養皿裡。
裝置立刻起了反應,幾秒後,裝置上頭的洞壁出現一個屏幕般的藍框,電腦代碼一樣的程序以極快的速度往上滾動,最終,屏幕上出現風宿恒的三維圖像。
栖真呼吸都停頓。
重離問:“他?”
“對,是,是他!”栖真激動:“有什麼辦法可以救他?”
重離看3D模型旁邊的代碼:“獲取他的骨血,讓他複生。”
“骨血?”栖真也将視線投向代碼,橫杆短叉字母組合的圖形她看不懂。
“怎麼獲取?”
重離在扶手上按兩下,屏幕上的程序跑起來,稍時,藍屏上出現另一個男人的3D模型。
“這是他的轉世,找到他,得到他的骨血。”
這個3D模型和風宿恒那個同樣清晰,清晰到足以讓栖真看清這人的長相。
這是一個現代人,黑色的西裝,健碩的身形,鋒利的眉眼……
栖真捂嘴,看着模型,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緩了好久才發得出聲音:“這是他的…轉世?”
她呵笑出來,熱淚奔湧。難怪當年城牆下初見風宿恒,那雙眉眼讓她似曾相識;難怪煉魂鼎判小包子是他親骨肉,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她擦淚,升起強烈的要崩潰的沖動——剛給人希望又讓人絕望的滋味太難受了!
“可是這個人……”栖真指着3D模型:“已經死了!”
重離道:“系統檢測到了他的骨血。”
栖真驚訝:“在哪裡?”
“墓裡。”重離道:“骨灰。”
栖真又要淚奔:“他根本不是中土人,他在我那個時代,在現代!我怎麼去掘人家的墳弄骨灰呢?”
重離道:“我送你去。”
“送我去?”栖真以為幻聽:“送我回去?”
重離沒覺得他說了什麼特别的話,肯定道:“對。”
栖真愣了很長很長時間,她心心念念的願望在慕仙台上落空,才過了多久,居然親耳聽到有人說,可以送她回現代!
就在她被一系列意外砸得暈頭轉向時,重離在扶手上按了幾下,程序繼續跑動。3D模型消失,屏幕上出現兩個數字。
重離道:“左邊的,是你要救的人身體細胞消融的速度。這個數字變為零時,你取來骨血,我也救不了他了。”
栖真看了眼數字,14.568923%、14.568922%、14.568921%………翻得極快,她驚慌起來:“多久會清零?”
“照這個速度,72小時。”
就是說她必須在三日内找到骨血,風宿恒才有可能得救。
栖真眼前一黑:“我取骨血的時間,加上把人運過來的時間,再加上治療的時間,三天…………?”
重離道:“不用考慮運輸和治療,無論他在哪裡,隻要獲得骨血,我都可以讓他活過來。”
“他在乾都一個密室内,身體被凍着,這樣也可以?”
重離道:“可以。”
栖真道:“就是說我隻要三天内回去一次,把骨血取來就行?”
重離示意右邊那個不動的數字8:00:“不,你隻有八個小時,從你回去那一秒算起。”
栖真驚跳:“為什麼?”
重離道:“因為目前穿梭儀隻能支撐八小時的旅程。八個小時一到,穿梭儀會開時間之門把你抓回來。”
保險起見,栖真确認道:“你說的八個小時,是我們那個時代的時長嗎?”
重離道:“你的時代,我的時代,時間概念始終一緻。”
栖真渾身汗濕,冷汗一挂接一挂,問道:“可以把我投到指定的時間和指定的地點嗎?”
如果把她直接送到那人活着的年份,她就不用盜墓,或者送她到指定的地點,便能省去很多路上用時!
誰知這次重離答:“隻能定位到你最後一次在那個時代的地點。”
栖真楞楞站着,太多聲音在腦裡交雜,那是她作為一個受過現代教育、理智尚存的人,在面對認知挑戰時,腦海裡應該湧出的質疑和假設,但這般龐雜的聲音中又顯露一股清明的思緒,如淌過污穢的涓涓細流,催促她,鼓勵她,告訴她不要猶豫!
她必須精确計算每一步,以便在接下來的八個小時内,完成這個不可思議的任務!
14.568867%、14.568866%……栖真盯着屏幕上跳動的數字,那是風宿恒在飛逝的生還機會!
深呼吸,迸發的意念讓她最快速度冷靜下來。
點頭:“我準備好了。”
以為重離會讓她立刻進入穿梭儀,但他沒有。
他隻是走下高台,步步逼近,在離栖真五六步前停下來。
“一個前提。”冷漠的視線撅住她。
“什麼?”被那樣的視線盯視,栖真不寒而栗。
“留在山上。”
栖真沒聽懂:“留在山上?”
“這輩子不能離開。”
“這輩子……?”
“對。”深褐色的眼眸吃定她。
“你要我這輩子留在山上?”栖真背脊竄起寒意:“……做什麼?”
“陪我。”重離道。
栖真覺得毛骨悚然。
“我用積蓄的超氫能為你開一次時空之門,沒有多餘動力回到深眠狀态,所以……”重離道:“你陪我,不許離開。”
栖真想笑,什麼東西聽起來合情合理,又荒謬絕倫?
他給出的理由就是!
沒時間了,栖真直白地問:“什麼叫我陪你?和你住在一起?和你上床?還是偶爾來看看你?”
“太臭。”重離又露出那種嫌惡的表情,“不許靠近我。五天來這裡一次就行。”
栖真不知道自己哪裡臭,是幾日沒沐浴,接生沾了腥,還是怎麼的?可現下她一點不想探究重離為何嫌棄她,隻是道:“不遵守呢?你知道,我不是不能下山去!”
重離道:“走不了,我設了屏障。”
屏障?
她怎麼忘了,面前這個男人才是大容真正的神明,把那片土地屏蔽百年的始作俑者!
栖真問:“像大容結界那樣?”
“不同。”重離道:“這個屏障隻對你有用,它不可能像煉魂鼎結出來的那樣脆弱。”
煉魂鼎結出的結界還脆弱?
那他這次設下的屏障是有多變态?
是的,變态!
栖真瞪着他,恨不得把兩個字扔在那張死人臉上!但她能做的隻是進一步确認:“就是說,隻有我一個人走不出去,其他人進出無礙?”
重離道:“我不管其他人。”
“我不答應,你就不幫忙?”
重離将她從頭至尾掃視一遍,緩慢的視線像一種評估。
“考慮清楚,回答我。”
考慮什麼?
栖真什麼都沒考慮。
地面打開,地底升起升降台,升降台上有一架太空船一樣的艙室,至少占地七八平米。
艙室上部為透明的懸窗,下部則是銀色的闆材,在洞内燈光的照射下,閃着高科技的光輝。
栖真直接走進了穿梭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