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真戰栗着不敢想下去。
不能慫!想想風宿恒,想想他活過來的樣子……栖真吞咽,回身取來背包,拿出口罩和手套戴上,又找出錘子,做賊心虛再次看了看周圍,确認沒人,一咬牙,在墳包下三分之一處舉錘用力敲擊。
清脆的“嘭”一聲……
墓石很堅固,一錘下去,一條裂縫都沒。
栖真關閉手電,雙手握錘,掄起錘子猛力開砸。山頭持續回蕩嘭嘭嘭的聲響,她把吃奶力氣都使出來,索性加快速度一通猛砸。
砸到手臂發酸,一下下去,忽然就砸空了。随着一陣碎石滾落聲,栖真停手,開手電,果見墳包上砸出一個拳頭大的黑洞,有裂縫向四周延伸。
趕忙将手電探進洞,往裡瞧去。
墳包裡是空的。
電光所及,隻能看到地面一層黃土。
看來今天很大概率要開棺!
到這地步,栖真真正體會什麼叫“惡向膽邊生”,真地豁出去,就什麼都顧不上了!
抓緊時間對缺口邊緣繼續砸,開了一個口子就方便很多。她揮汗如雨,不多時終于砸出一個容她躬身而入的洞。
栖真退開兩步,轉頭揭下口罩,吸幾口新鮮空氣,口罩濕地能滴出水來。她快速從包的夾層裡抽出一個新的戴上,壓緊鼻翼兩側,然後掏出鐵鏟扔進洞,自己也躬身鑽進去,将手電架在缺口下沿,把墳包裡全數照亮。
19:23了……
還有最後一小時。
目測一下,墳包内直徑兩米多,高度也差不多這個量,進去後可以容她站直。
栖真舉鏟子開挖,誰知一鏟子下去,腦袋像受到撞擊,一種奇異的嗡鳴從地底傳出,直直撞入她的腦海。
她看見黃土層在手電光的照射下開始微微松動,眼睛被土層下射出的藍光刺激到,她下意識閉眼,整個身體被一股強力猛地怼到牆上。
栖真忍痛睜開條眼縫,就見一個男人藍幽幽的虛影,近在咫尺。
像鬼一樣。
不,不是像!
是真見鬼了!
栖真一口氣卡着上不來,吓暈過去。
…………
也不知暈了多久,睜眼時,發現自己還躺在墳包裡。
平躺。
男人就盤腿坐在她面前,手肘杵着膝側,支着頭,直直對着她瞧。見她醒來,笑着說了一句:“别又暈了。”
想象照進現實,終于知道那雙眼笑起來是什麼樣子。栖真爬起來,吓到貼牆,确認道:“……雷……恒?”
藍色的虛影好像比她暈前具象一些,男人的輪廓也更明顯,但面前畢竟隻是一道透明的影子,不是真正的大活人,栖真顫巍巍地、不能免俗地加了一句:“你……是人是鬼啊?”
雷恒伸手過來,動作像刻意放慢速度,給對方接受的時間,見栖真沒有反抗,才用手撫上她的臉。
栖真盯着男人的手,手掌很大,藍色熒光下紋理清晰。她眼睜睜見它貼上來,臉側卻沒有任何肢體上的觸感。
“别怕,我是雷恒留下的最後一抹魂魄,不會傷害你。”
雷恒,1989年11月23日生,畲族,187,76kg。
栖真想起曾經看過的資料,不是她在這種時候還能走神,而是她知道的與雷恒相關的信息真得不多。面前男子白襯衫、黑長褲,襯衫解着兩粒扣子,領口敞開,兩隻袖口卷到肘上——打扮和上班族沒什麼區别,身材卻是真彪悍,胸肌發達,手臂結實,長相也很……
雷恒問:“看傻了?”
栖真視線掃過他頸口露出的一點點黑色文身,好像是什麼藤蔓的花紋,艱難道:“……和照片上很不一樣。”
雷恒:“更帥?”
“更像黑/幫老大……”
“有眼力。”雷恒笑起來有些兇悍:“我就是!”
“不是島主嗎?”栖真驚愕地問。
“島主就不能是□□了?”雷恒眉峰凜冽,挑起來有種痞氣,不像正經人。
栖真呆呆地看着他……挖墳挖到鬼、島主變□□、英氣的眉眼徹底幻滅……一時間腦袋暈暈乎乎,不知該對哪件事更有反應。
這傻鳥表情取悅了雷恒,他一手撐住栖真背後的石磚,猛地靠近,鼻尖離她隻有一厘米,惡聲惡氣地說:“再發呆,吻你啦!”
“……吻得到嗎?”栖真愣忡地問。
雷恒大笑,手從她臉上往下滑,一路劃過她胸口,落在栖真腹部揉了揉。雖然沒有真實的觸感,但他氣場懾人,凝視她的時候就像雄獅盯着獵物。栖真渾身僵硬,不敢動彈,被他不規矩的手“搓弄”得雞皮疙瘩飛起。
在她終于意識到自己明明可以躲避的時候,雷恒視線終于從她腹部回上來,對上她的眼,低聲道:“吻不到又怎樣,兒子都生了。”
“……”
“你…認識我?”理智終于探頭,她一直以為自己對雷恒來說就是陌生人,如今看來并非如此。
難道醫院會将母親的信息透漏給捐精者?
不可能吧!
不至于吧!
雷恒退開,又是那個混不吝的盤腿坐姿,回了一句:“你查我,我自然也能查你。”
查……他知道她查過他?
栖真突然蹦起來,繞過雷恒去夠地上的手機,打開一看,19:46!
這一暈,她足足暈了二十分鐘?
那這魂……這人足足看了她二十分鐘?
沒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