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經曆一場嘔心瀝血的暈車,回洞時天旋地轉,栖真踉跄着走出穿梭儀,将瓶子從脖頸上取下,遞給過來的重離。
“可……可以嗎?”
“可以。”
聽到這兩個字,心頭一塊巨石落地,栖真徹底失去意識。
醒來時,她還維持着暈前的動作,背着大包躺在地上,全然無人照顧的樣子。
從背包肩帶裡脫出,艱難地爬起來去看洞壁上的時間。可屏幕消失了,更别提上面的報時。
栖真:“怎麼不記時了?時間過了?”
重離:“救活了。”
栖真又驚又喜:“救活了?什麼時候?”
“你昏的時候。”
栖真看着坐回石座上的重離,從猶疑到質疑——上帝救人,都不需要擡一下手嗎?
“怎麼救的?你用什麼裝置把他救活的?”
“你問了七個問題,隻表達一個意思。”重離道:“我隻說一遍,這人活了,你走吧。”
“能不能讓我看下他?”栖真哀切懇求:“你技術那麼發達,能完成遠程救人這樣高難度的事,讓我看下他總能做到吧?”
重離冷漠:“沒動力了。”
“什麼?”
“超氫能不夠,看不了。”
栖真聽不懂,但不妨礙她抓狂:“那要多久可以看?”
重離按扶手上的鍵,洞壁的屏幕上出現一個計算結果,9.8%。
“至少加充一年。”
栖真要瘋……隻不過看看人,都要一年?
重離沒給她多餘的接受時間,冷然道:“五天後再來。”
栖真哪裡肯走,還想問有沒有其他辦法,就覺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山洞變草甸,她居然被重離扔出來。
還有大背包從天而降,直接砸在地上。
懸崖邊藍霧彌漫,别說對面墳頭山,連鐵索橋都隐沒其中,不見一點蹤影。
黑漆漆的高山草甸上,隻有她一個人。
隻剩她一個人了!
八個小時,整整八小時……穿越又回來,重曆了大都市的繁華、現代社會的文明,在東圾島挖了墳,見了鬼,終于給風宿恒帶回一絲生機……還好,幸不辱命!
可風宿恒真地活了嗎?
這種大事,是重離随口一句,她就能放心的嗎?
萬一重離騙她……
啊,不,不會!
栖真在草甸上失魂落魄地走,糾結至死……重離沒必要騙她,他用送她回現代的方式證明了他擁有高科技的事實,她想不出他有什麼理由要騙她。
那麼現在,風宿恒應該是真地活過來了。
栖真擡頭望向暗夜中的星子,心裡一遍遍呼喚他的名字。
她忽然抛下背包快跑起來,一路往山下飛奔。
想見他!
一刻都不想等!
她要立馬去見他!
山路一望無際,但再長的路都阻不了栖真想趕回乾都,趕回密室的心。
萬一風宿恒活過來,還被凍在那該死的冰棺裡,而戦星流又沒及時去看他,那他……!!!
不,栖真不敢想象那個場景!
她驚恐,跌跌撞撞地跑。即使路過平台見到火光,知道是柳絮回他們還未離開,都沒能阻擋她往山下狂奔的腳步。
見到山道盡頭時,栖真跑得快虛脫了。
就在她雀躍地即将跑出山界時,事實和記憶給她迎頭痛擊!
身體被徒然彈回。
高速運動的物體撞上網兜的感覺,她一下摔回山道,眼冒金星。
可面前,山道口,分明什麼都沒有。
被焦慮和彷徨的情緒沖昏頭,一路上她全然忘了重離要求的承諾。
“你陪我,不許離開。”
“逃不了,我設了屏障。”
栖真緩了許久才爬起,伸手,一步一步往前挪。
手指觸上一片冰冷軟墊,眼裡什麼都沒有,掌下卻是實實在在的觸感。
太詭異了!
上下拍,身體撞,用腳踹,都沒用!
釋放多少力,全數反彈回來。她像一個對着空氣張牙舞爪、不知所謂的瘋子,發洩着僅剩的力氣。最後,徹底沒電的機器一樣跌坐在地。
栖真憤恨起來,甚至偏偏地想,真不讓她出去,為何要把結界弄成透明?
一步之遙,是黑夜下靜默的戈壁。那裡沒有狼,當然也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