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午膳總是閑暇時間,午睡的午睡,溜達的溜達,營地裡安靜下來。
寶寶下午入睡時間漸長,栖真也好趁此補眠,風宿恒卻拉她去新的氈帳。
“住這兒吧。”
他撩開帷幔,邀她進去。
帳裡挺寬敞,地上鋪着兩層油布。角落裡有隻小盆,盆裡兩條新布巾、一套牙粉和骨質牙刷、一支木簪。木盆旁放着雙新的軟底青布鞋。往内,銜接着一床被子,鋪到帳篷四角。
“哇!”
住了幾日身體都伸不直的狗窩,乍看此處,幹淨、寬敞,讓人眼前一亮!
栖真将寶寶放到被上,讓他好好睡,自個兒蹲身翻了翻被底。
“下面鋪了油布,不會泛潮。上面墊了兩層被褥,否則硌得慌。最上面這條可以蓋。開了春,夜間還是挺涼的。”風宿恒也蹲下來,翻着下面一一跟她講。
栖真看向床頭兩個枕頭,瞬間不淡定了。
風宿恒笑:“給你一個人住的,沒别人。多一個枕頭可以靠。”
“你住哪兒呢?”栖真小聲問。
風宿恒聲音也小下來:“睡外面,守着你。”
“露天啊?”
“被子一裹,不冷。”
“不多帶個帳子?”
“會有的。”
帳裡有些暗,就帷幔岔着縫,透進一條光線,投在青色的被面上。風宿恒把放在那兒的一個布包拿過來:“打開看看。”
栖真坐到被褥上,解開布包的結。
“衣服?”
最上一件,白紗的,乍入眼還挺好看,栖真雙手舉起。
風宿恒蹲到面前,道:“給你備的…”
他們同時說不出話了,像兩隻被卡住脖子的鴨子。
她手裡舉着的白色紗裙,幾乎薄到透明,隻在一些不可描述的地方繡着鮮豔的紅梅,一眼看去,純中帶欲,妖娆撩人。
栖真瞪大眼,這是……情趣内衣?
風宿恒送她一件……情趣内衣?
像被燙到一樣扔床上,栖真垂頭,羞的不知往哪裡看。
風宿恒也意外極了:“不是我!我讓靈鸢備的,她大概誤會了。”
他伸手取過布包,翻開看。
栖真羞惱:“還看!”
風宿恒把下面的翻出來:“這才是我讓她給你備的,那件真不是。”
栖真瞄一眼,果然下面都是正常衣裳。幾套布衣,幹幹淨淨,沁着清香。
聶靈鸢!
是誤會,但渾身發燙無法消減,好像那薄紗和紅梅還在眼前晃。
“那個拿走!别放這兒!”
風宿恒卻往前傾:“拿哪兒去?我抱着睡?”
他靠太近,栖真隻好往後躲:“扔了,帶下山,怎樣都行!”
“你又知用不上了?”風宿恒在她耳邊絮語。
犯規!太犯規!這分明是他原聲,風宿恒居然把嗓音變回來。
栖真耳朵癢到極緻,捂住他嘴,用氣聲道:“别,有人聽得到。”
昨日隔了上百米,夾雜水聲潺潺,容綻都能捕捉到林中動靜。這曠日午後,阒靜營地……
風宿恒不動,凝視栖真昏暗下猶帶水光的眼,感受捂住他嘴的手,柔軟的皮膚正蓋在他唇上。曾經那麼渴望親她一下,卻為着生離死别的顧忌竭力隐忍,如今他們之間再無障礙,他親一下,就親一下……不行嗎?
風宿恒喉嚨聳動,閉了閉眼,最終還是退開,“收着吧,别給人翻出來。小憩片刻,稍後跟我去山裡走走。”
說着,貓腰出去了。
栖真翻身撲到床上,心裡啊呀呀半天,又将紅梅展開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地看。疊起塞進布包,換了身稍薄的中衣躺進被中,将寶寶放到身邊,長籲口氣。
柔軟的被褥,舒服的枕頭,一方遮風避雨的暖帳……就像脫貧緻富,重回人間。
簡直幸福到冒泡!
以為腸胃沒那麼快好,誰知一覺睡醒,肚子不疼,頭也不暈,到像徹底好了。
換上青布袍,将頭發用木簪挽起,撩開帳子出去。如今暖壺都是滿的,随取随用,生活質量不知提升多少。她打水洗漱,整個人煥然一新。
見風宿恒對她招手,于是過去坐:“燒什麼呢?”
“嘗嘗。”一碗熱騰騰的菜粥遞到跟前。
栖真中午就沒吃多少,接過慢慢喝:“沒到飯點呢,又開竈?”
“就熬一碗。”風宿恒歇了火,從水缸裡舀水,将小鍋洗淨。
原來是怕她餓,給她一人熬的,栖真吃着都想笑。
收拾停當,見營地一端多了個半身高的司辰,便跑去瞧,現下正申時過半。
“還帶了這個?”
“過日子,得知晨昏。”風宿恒拍拍司辰的圓頂。
被“過日子”三字擊中心房,栖真動了念,好想牽風宿恒的手。
“走,去逛一個時辰。”風宿恒帶她出營地,往山頂去。
剛來山上時,遍地枯木蕭條,如今才過一周,已現初春景像,一簇簇花骨朵挨挨擠擠,不日便要萌放。
“你一來,花都開了。”兩人在山道緩行,偶見些迫不及待綻放的花苞,看得人心情舒暢,栖真誇贊道:“宿恒好厲害!才來一日什麼都搞定。帶上山的東西大家都喜歡。”
重要的是細節。
氈帳不是普通物,小鎮很難買到,一下帶上十幾個徒惹人懷疑。他說是淘汰下來的,隻帶兩個,而一個沒給自己,隻充作公用。絮回他們或許排斥給他們單人的帳篷,公用的就很難拒絕。
而人一旦受了一個恩惠,便容易接受第二個、第三個……風宿恒真是深谙人心,明着不過帶點東西,卻處處妥帖,步步推進。
栖真看在眼裡,學在心裡。可風宿恒隻是道:“旁人喜不喜歡打什麼緊,栖真喜歡才重要,你喜歡嗎?”
栖真點頭:“喜歡的。”
風宿恒笑問:“喜歡我帶的東西,還是喜歡我?”
身邊沒了聲音,風宿恒轉頭,就瞧見低着頭的绯紅耳根和半截同樣紅的脖頸。
風宿恒牽起她的手,緊緊握住。
栖真一驚,左右看。
“沒人。”他道:“放心。”把手握得更緊了。
被握住的手開始還有點僵,不過片刻便柔順地反握住他。風宿恒還不知足:“有人又如何?有人便不能牽了?”
栖真嗔怪道:“還不是你一開始要叫小姐。”
風宿恒語塞:“一開始沒來得及摸清狀況,隻好先找個穩妥的身份。那你說,我這般料理,還過得去?”
“哪裡是過得去!”栖真感佩道:“簡直6到飛起!當年城牆初遇,你就憑我一句話瞬間編出一台大戲。這次也是!這能力我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什麼6到飛起,又說他聽不懂的話,但誰叫風宿恒喜歡聽,她怎麼說他都喜歡。
握着她的手很大,很有力道,她手背還有傷痕,他細心避開。栖真問:“氈帳,後面還弄不?”
“弄啊。”風宿恒道:“不能厚此薄彼,但得慢慢來。”
栖真道:“宿恒,我這麼說,你可能覺得我不知好歹,但還是想跟你商量。”
風宿恒拉了下她的手,示意她直說,栖真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這新帳子能否先給阿月?我晚幾日沒關系,可她做月子呢,睡的地方活受罪,真怕她将來拉下背痛腰痛的毛病。”
她見風宿恒不說話,忙道:“女人做月子很重要的!她生完什麼補的都沒有。下次帶點鲫魚,還有豬蹄,還有補氣補血的藥材,這些董未知道,反正……得給她好好補補。”
見風宿恒還不說話,她心裡打鼓,隻好道:“你對我好,我知道的,都知道!我身強力壯,小帳篷再窩幾天無妨。但對阿月,那是一輩子的事呢!”
“栖真。”風宿恒忽然開口:“你生小包子的時候,誰照顧你做月子?”
“啊?”栖真一愣,怎麼問起她來了?
“你高堂早已不在,家中也無兄弟姊妹,你做月子,誰照顧你?”風宿恒道。
“我們那兒可以請月嫂,花點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