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見容綻像被定了身,毛筆啪嗒掉在紙上,像受了莫大的刺激,整張臉都失了血色。
剛想開口叫他一聲,容綻倏忽站起,倉惶便走,連闌珊都忘了叫來。
“阿綻!”眼看他要撞上一邊桌角,栖真趕忙起身相扶,竟見容綻緊閉的眼中流下淚來,着實把栖真吓了一跳。
他到底有多愛沈蘭珍?
愛到聽一聽關于她的猜測都受不了?
栖真覺得自己受的沖擊不亞于他,對着容綻的失魂落魄,她也全然愣忡了。
直到摻扶容綻的手被人抽回,身邊有個微沉的聲音道:“栖真。”
回頭。
是四日不見的風宿恒。
…………
自把顔心弄上山,風宿恒便放了心,終于道出想再上駝暮山的想法。
知道他想去駝暮山,是為她求脫困之法,栖真怕他長途禦劍疲累,便讓他多陪陪小包子,在山上住兩日再回。
可風宿恒沒想到,他一回來就見到心上人和别的男人抱作一團的動情場面,一個目不轉睛,一個淚流滿面。
當下叫闌珊扶容綻回去,他看了眼栖真,轉身就走。
栖真一見風宿恒,心頭漫上小别重逢的喜悅,誰知話沒來得及出口,就被他扔下的眼神懾住。
她心頭喊遭,也不敢停在原地,隻好亦步亦趨地跟着。
可風宿恒不理人,長腿一邁,快步下到三峰溪邊。
天色已晚,溪邊寂靜無人,和山頂敲敲打打人聲鼎沸的熱鬧成鮮明對比。
風宿恒沿着三峰溪往下遊去,到一處隐蔽的岸邊,脫衣下水。
一路風塵仆仆,四天沒洗了。
脫衣也好,下水也罷,他動作一氣呵成,權當身後沒人。
栖真挨挨蹭蹭蹲到岸邊,求道:“阿暢,理理我嘛。”
風宿恒隻管背對她,在齊腰深的水裡清洗。
栖真在地上畫小圈圈:“你回來,我很開心的。”
風宿恒索性全身沒入水中。
栖真見他背影都不肯給她看一看了,心下慌得一比,泫然欲泣地開口。
第一步,陳述事實:
“今晚我是想撮合阿綻和阿絮來着,可他居然說自己終生不娶,把阿絮氣跑了,然後剛才他也要走,差點撞上桌子,我就扶了一下。我覺得這事本身,我也沒做錯什麼。”
第二步賠禮道歉:
“可我還是得道歉,因為讓我家阿暢不舒服了。隻要讓阿暢不舒服的事,就是我的錯!對不起!”
第三步提交改正:
“我保證,以後我一定離他十米遠,絕無任何肢體接觸,絕不和他一起散步,能不廢話就不廢話。”
最後,總結陳詞:
“千錯萬錯今天是我錯,如果做不到,就罰……罰我一個月不跟你說話,可以嗎?”
水聲嘩啦,健碩的人影破水而出,撐着岸沿,沒好氣道:“一個月不說話,罰你還是罰我呢?”
栖真顧不上沾濕衣衫,雙臂一攏抱住風宿恒脖頸:“别氣了嘛。”
“沒生氣。”風宿恒滿頭滿臉水,生怕弄濕她,拉着胳膊想把人從身上扒拉開,怎奈被抱得更緊。
“以前你一吃醋就扔小包子,就吐血,還把人花園砸了,我還不知道你嗎?”栖真說一下親一個,把風宿恒的臉親了個遍:“現在在一起了,你吃一次醋,我吃一次你。”
風宿恒向來理智大于感性,很多事心裡早想明白,醋染一缸也不想表現出來。
誰知适才見容綻落淚……
容綻這人什麼心性?
自從認識這男人來,又哭又笑又病又挨打,他從來隻為栖真一個。
四日沒見,風宿恒本是懷着熱烈心緒回的山,可那一眼看得他……真是一時沒忍住才走人。
走也不是發脾氣,純粹想冷靜一下。
現下聽栖真道歉,尤其那句“隻要讓阿暢不舒服的事,就是我的錯”不僅徹底撫平一缸醋,心都被哄得軟成水。
可面上還是沉着,推她下巴:“再親要掉水裡了。”
栖真見風宿恒終于軟化,才放開一點道:“拿布巾了嗎?有幹淨衣服嗎?”
風宿恒…………
“我幫你拿!”她轉身回山,像隻快樂的小雀。
取回來,她把衣袖卷高,殷勤地舉起布巾:“來。”
“沒洗完呢。”
“你洗。我幫你擦頭發,濕着要頭痛的。”
風宿恒索性背靠岸,随她擦,看向天際攀升的銀輝,嘴角綻出一抹不自知的笑。
醋什麼?
身邊有人哄,又是這麼可愛的一小隻,滋味太好了!
思緒正在遊離,兩條藕白的胳膊從後攏上,熱意的吻落在他耳根。
“最近…恢複不少了?更有肌肉了呢。”
風宿恒覺得左邊身子都在癢,癢到心裡,可仍由着栖真吻,有心上人的膜拜,每日入大荒流的地獄修煉仿佛都不值一提。
他拉下她的手放到一處:“這裡。”
栖真捏了捏:“哇塞,才一個月不到。”
充滿荷爾蒙的觸感,變化好大。
手不老實往下去,栖真耳語:“腹肌都有了,怎麼練的?教教我。”
風宿恒攏上那隻不安分的手,生怕它又像上次那般興起給他來一下:“你也要練?”
“師父身材頂級,徒弟也不能輸啊。”栖真親他耳垂。
風宿恒戰栗,偏頭:“惹火呢?”
栖真抽手伸到水裡,一把撅住他:“師父……”
風宿恒悶哼,想拽她出來:“水冷……”
還記着她說過沒做好月子,手不能碰冷水。
“不礙事。”栖真魅惑的語氣真能把人的魂都勾出來:“小阿暢不高興了,得寬慰寬慰它。”
“膽子……越來越大。”風宿恒被控制住,側頭追要她的吻:“哪不高興,精神着呢。”
栖真系在腰際的驅蟲香囊随前傾浸入水中,艾草和丁香混合的馥郁香氣化開後竄入鼻尖,讓人想更加狂放。
手裡的火熱會傳染,水燙,身後的呢喃讓人丢盔棄甲。
“出來就不生氣,好不好?”
漣漪越來越密,刻意壓低的喘息從岸邊的垂柳間透出去,恰恰驚起枝頭的夜枭。
夜枭撲到對岸栖身,好奇地看着暗夜裡的人,不懂他們的情不自禁和來勢兇猛地爆發。
一春生命随溪水遠去,夜枭騰起飛向山巒時,弄的人手廢了,被弄的差點死在身後的懷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