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自己……栖真目視彤彤紅月挂在天際,緊張地吞咽數下……應該沒有問題。
手心緊張到濕漉,她悄悄推開柴扉。
院中石燈都亮起來了,燭火盈盈,一院溫馨。顔心從正堂出來,見她回來,喜氣洋洋行了個禮:“房中都備好了,主母安歇。”說完笑着出了小院,還不忘關緊柴扉。
“哎…”栖真不知顔心要去哪,就聽廊上風宿恒的聲音道:“真真,過來。”
栖真上前,将手遞入他伸出的掌中:“顔心今晚不住這兒?”
“洞房花燭夜,她自不便待。”
他直白道出來,栖真就更緊張了。
風宿恒看她,星子還未升起,光全在他眼中了,就聽他問:“在你們那兒,結為夫妻是怎樣的儀式?”
“去民政局,就是衙門,簽個字,領個證,就算夫妻了。”栖真比劃一下:“這樣的結婚證,在上面簽名。”
風宿恒帶她到香滿路,拿出紅紙,讓她照樣寫一個。
栖真想了想,提筆寫道:辛豐淩潇庚子年七月初七,風暢願娶栖真為妻,栖真願以風暢為夫,無論富貴貧窮,無論健康疾病,無論順境逆境,不離不棄,直到永遠。
然後在下面鄭重簽名。
“這是婚書。同穴時燒了,見證永恒。”
風宿恒落下自己大名,然後摸索着婚書問:“你們那兒都這樣燒?”
栖真一本正經地點頭:“都這樣。”
“在我們這兒,拜過天地才算夫妻。”風宿恒将婚書收起,笑着牽她到後院。
紅月映天,地上擺了兩方蒲團。
風宿恒帶栖真跪下。
“皇天在上,後土為證!風暢栖真今夜締誓,萬仞之巅結為夫妻。吾妻穿隔千年,圓暢一世姻緣。無謂桂殿寰宮,願吾懷為其家。栖真之嫁,鳳翥鸾翔,蘭桂齊芳。風暢之娶,光耀同輝,笑辱不悔。經此三拜,生同衾死同穴,永不分離!”
字字句句,發自肺腑。
尤其那句“願吾懷為其家”,瞬間讓栖真淚目。
兩人對天地端正拜過三拜。
他們,一個是中土世界的王者,一個是來自未來的瑰寶,這樣的大婚千年難遇,本該成為中土盛事,萬朝來賀,爆竹齊鳴。卻在寥寥知曉中,在靜谧的紅月夜悄然舉行。但婚禮的主角沒想那些,給自己和彼此的祝福溢滿心房,足夠他們沐浴在至高無上的幸福間。
風宿恒為栖真拭淚,帶至淨房,留她獨自熱水沐浴。
栖真洗完出來,見卧房桌上,兩臂紅燭高照,風宿恒正将一方托盤放到桌上。
“好香。”風宿恒攬她在發間嗅了一口,已然沉醉:“……用了蘭葉?”
栖真長發披散,身着鳳凰鳴鸾的大紅中衣,那是風宿恒在淨房備下的絲質長袍。三拜時貼記終生的感動在見到這件華美的薄紗時被滿身燥熱替代,面上紅暈堪比今晚妖異的月色,再沒下來過。
風宿恒親吻落在她發間,呢喃道:“等我。”
栖真聽着淨房傳來的輕微水聲,在房裡踯躅,終舉起托盤裡的酒壺看。
是逆塵送的寒潭清。
這酒可不是好相與的!
栖真放下酒壺,思緒萬千,無意識地繞桌轉了三圈。一邊,白日裡的素色床帳被面全數換成紅帳錦被,瞧着很是喜慶。
這是她的洞房花燭夜啊!
栖真心潮湧動,坐立難安。
“想什麼呢?手都掐狠了。”
聲音在背後響起時,栖真驚得轉身。
風宿恒執起她手,看合谷掐出的指印,好笑道:“這麼緊張嗎?”
栖真把手藏到背後:“沒。”
“抱一抱,不怕不怕!”風宿恒攬人入懷,拍拍背。
“哄小孩兒呢?”栖真在他懷裡呢喃。
風宿恒穿着同色長袍,瞧着也很喜慶。
這人真适合着紅呀!英氣裡透着欲色,怎麼都掩不住,栖真癡迷地想。
風宿恒的衣襟有些垮,露出脖頸到胸膛間的深谷。這一抱,浴後暖熱的皮膚就貼在頰邊,栖真順勢把唇貼上去,在他胸口磨蹭。
“小孩兒迫不及待?”風宿恒喉嚨幹啞出火,被她蹭出來的火,一舉就想把人抱上床。
“好像抱娃呀。”栖真為風宿恒把她擱臂上高高舉起的姿勢嘟嘴:“姻緣洞裡這麼抱,就是把我當小孩兒?”
“你那時才多大,弱不禁風的樣子,還口口聲聲叫師父。”風宿恒壓她在床:“不把你當娃當什麼?”
“我那時若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你是不是看一眼就愛上?”栖真羞怯地和他擡杠,掩飾自己的緊張。
“不會。”風宿恒吻她唇角:“吻隻給栖真,人也隻給栖真。”
“初吻就不是我的。”栖真手心濕漉,嗯哼一聲,見風宿恒神色莫名,小聲提醒:“神明島,水下,慕容。”
風宿恒蹙眉,從久遠記憶中翻找,終哭笑不得道:“那是吻嗎?啊?”
栖真倔道:“怎就不是了?”
風宿恒本想對她溫柔些,怎奈這人就知拱火,又讓他有想捏她的沖動。
直接吻住嘟起的嘴,異常激烈,直到她斷氣般掙紮推他。
“這才是吻好嗎!”風宿恒捏栖真下颏,不放過,帶着懲罰又吻又咬。
“誰是大醋精?”他含笑:“你、才、是!”
栖真眼底漫上霧氣,求饒道:“酒、交杯酒、還沒喝。”
“交杯酒?”
啊,他們這邊沒有交杯酒的習俗?那這酒是……?
栖真嗯嗯嗯指桌上。
“怕你害怕。”風宿恒終于稍稍放開她:“給你備的。”
栖真想借機抽身下床:“我要。”
風宿恒被挑起玩性,先一步下床撈過酒壺,灌一口,制住栖真後頸,把人鎖在方寸間,低頭全數渡進她嘴裡。
他喂得不快,怎奈酒烈,栖真還是嗆到,一時眼辣喉疼。
淚水酒水流在頰上,眼尾面色血紅一片,當真成了猛禽抓下倉惶脆弱的小獸。
風宿恒品着酒淚混合的苦辣,順勢把人壓回床,一手解她袍子系帶,像拆上天好生之德賜下的厚禮,大手揉起再無隔閡的滑膩。
不想吓到心上人,想要慢慢來,但當熾熱碰着熾熱,風宿恒什麼吟嘯徐行的念頭都燒沒了,血在沸騰,有火撺着他,讓他渾身都浸在淫毅和險躁裡。
吻過她的上半身,每次都能很好地取悅她,但今晚顯然不夠,還需急躁的指往下一探究竟。
他便這麼做了。
誰知才碰到,栖真就劇烈顫抖,渾身變得僵硬,并攏自己滿是抗拒。
風宿恒早懂得欲迎還拒和真心抗拒之間的差别,那一刻他詫異地停下,仔細看身下人。
适才還潤紅的臉頰不知何時變得發白,栖真冷汗直冒,呼吸急促,緊閉着眼像陷在某種強烈的夢魇。
那樣子,并不正常。
“真真——!”風宿恒拍拍她的臉,可栖真醒不過來,他隻好加重力道搖她。
栖真終于在風宿恒的叫喚下顫抖着睜眼,可看到那個眼神,風宿恒心裡一緊,覺得栖真根本不在眼前,不在這裡。
冷汗涔涔下的眼神像穿不透的迷霧,不知落在哪段時間長河裡。
她的身體在懼怕,在抵抗,在逃避!
風宿恒坐起來,真地像抱小孩兒一樣讓栖真坐在自己腿彎裡,抱住她僵硬的身體,撸着頭拍着背,将她腦袋擱在頸窩邊臉貼臉。
知道心上人今晚必會遭受一些脆弱和疼痛,但沒想到今晚她是這樣的脆弱和疼痛,而現在這兩樣,明顯都不是他給的!
他們雖沒做到過最後,但這段時日也有不少親近,主動,或被動……他看到的都是栖真的投入和激動。
沒有一次,發生過這樣的事!
風宿恒也想探究原因。
但今晚不行。
今晚,他得成為解鎖的鑰匙。
身體逐漸被捂暖,随之而回的還有意識。
栖真緊緊咬唇,她适才幹什麼了?她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還想罩着風宿恒,結果她自己這關都過不去。
“我……”栖真倉惶起身,吐出一個字:“我……”
眼一轉想到辦法,她竄下床,取過桌上的酒猛灌,直到壺被身邊人搶走。
“給我!”栖真道:“你說為我備的,我不怕,我沒怕,我就是想喝一喝。”
“不是讓你這麼喝。”風宿恒把壺藏到身後。
原本隻想小酌怡情,現下她這架勢簡直把酒當水灌,想灌醉自己才能放開嗎?
幾口急酒上頭,栖真覺得自己又有了勇氣,又可以試一試,但還不夠,不太夠!
“我喝慢點,再喝一口好不好,求你了。”栖真墊腳,勾着風宿恒脖子哀求。
栖真大概是有些醉,醉的語氣都帶着絲卑微,可她這般貼身蹭,蹭得風宿恒很難受,他也不想就此罷休。
隻好把酒遞回,看她搶過去啜飲。
幾口下去,到底是有成效的。
酒回桌上,栖真的臉越來越紅,躺下來,拉過風宿恒的手,軟軟糯糯道:“師父,别生氣,繼續好嗎?”
風宿恒重新吻她,直到懷裡體酥骨軟,徹底放松,才捏着栖真的下巴問:“信我嗎?”
“信。”
“看我,看我的眼睛。”
栖真頭暈,眼前有重影,可她努力凝住那雙勾魂攝魄的眼。這男人,是她賭上這輩子所有的運氣才得來!是她無論哪輩子的起點和宿命!
風宿恒眼眸低垂,注視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表情,手往下分開她,輕聲問:“要我嗎?”
指腹觸到濕,身體明明很誠實,怎奈栖真又開始緊張,又在變得僵硬。這沒道理!
可栖真不想閉眼。
她知道,閉上就又會陷在鋪天蓋地的恐懼中。
“真真,說話!”風宿恒強力指引:“看着我,說要我!”
“要……啊!”
話未說完,風宿恒沖進來。
栖真腦裡瞬間一片空白。
烙印般根深蒂固的恐懼還未及掌控她的思緒,風宿恒已電光火石拿走了操控權,連緊張和變得僵硬的時間都不給,就讓她成了驚濤駭浪中的孤船。
而那個掌舟的舵,控制着她的呼吸、身體、頻率……所有的一切,隻能随他去。
太快了……
太瘋了……
一開始就這麼瘋嗎?
栖真想問,可隻能緊緊咬住唇。
“出聲。”風宿恒又在給她下蠱:“叫出來,什麼都不怕。”
唇頂不住他手指刻意的侵襲,最後一絲防線都被搗碎。
栖真哭出聲,經久的恐懼,心靈的折磨,全數像決堤的壩,被男人沖得潰不成軍。
今晚的哭泣卻沒惹人心軟,反而引來加倍狠厲。在紅翻被浪裡,哭聲漸漸變了味,夾帶着無垠的脆弱和放肆的呻/吟。
栖真覺得那酒不是寒潭清,寒潭清不至于幾口醉成這樣,讓人汗出如漿,不知癫狂在現實,還是癡狂在夢裡。
一晚颠着她。
迷迷亂亂的,全是穿林打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