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恂正聊到興頭上,不肯放她走,伸出手想抓住她,覺得不妥,改為擡起一條腿攔住了她。
他仰臉好奇道:“你買的宅子在哪裡?”
“嗯?”蕭懿鸾繞不過他的腿,站在一旁心有戒備,不想告訴他宅子在哪裡。
謝恂放下腿,有條有理道:“你當了我給你的玉佩去買宅子,我又花錢把玉佩贖回來再送給你,說到底那個宅子是我買的,是不是這個道理?”
賬是這樣算沒錯,可是……可是那塊玉佩明明是他主動送給她的啊。
蕭懿鸾從袖中拿出白荷素璧遞還給他,強詞奪理道:“這玉佩還給你,這樣可以兩清了吧?”
謝恂轉過臉不肯收,擰眉道:“這是什麼歪理?”
蕭懿鸾心想:你也很是無賴。
兩人正争執着,忽見一位随從匆匆進來,謝恂忙坐正擺出嚴肅臉色,問随從有何事。
這随從是一直跟着謝恂在外領兵的謝兆,并不認識蕭懿鸾,隻猜測她是謝恂家眷,但又不敢冒失,站在飯桌前稍顯遲疑,沒有立即開口禀報。
謝恂随即吩咐道:“夫人不是外人,但說無妨。”
謝兆這才正色道:“太子殿下派人傳話說,他剛剛遇險了,請公子速去。”
謝恂驚訝地站起來問:“發生了什麼事?”
“傳話的人沒說。”
謝恂深吸長氣,焦灼不安地吩咐下去:“快備馬吧。”
謝兆應聲退下,蕭懿鸾木木地望着謝恂的背影,想起兩年前成婚的那晚,他也是這樣被人匆匆喊去。這一次,不知要走多久呢。
不知怎地,她擔心起虛無缥缈的以後,蕭懿鸾心有凄然,如果往後餘生真的和他相守,這樣的場面不知道還要經曆多少次?
握着手上的玉佩定了定神,又覺得自己想得太遠了。
謝恂遲緩地回過身,想跟蕭懿鸾交代一些話,但是笨拙地不知該說什麼,生怕一語成谶,以緻于轉身一别又是數年,這次望着她不敢再說“那你等我。”
蕭懿鸾眸光晶瑩地打量他,見他遲遲不說話,便像兩年前一樣,深明大義地開口小聲道:“去吧。”
謝恂輕輕嗯了一聲,又低聲囑托道:“娘醒來如果問我去了哪裡,你應付一下。”
蕭懿鸾平和地點點頭:“放心吧,我有分寸。”
謝恂臨走前指着她手裡的玉佩道:“這個你要收好。”
然後神色依依地轉身離去,像一隻剛剛歸巢的燕子不得不返回風雨裡。蕭懿鸾在他身後看着他一點一點地走到廊下,又走到院中,目光酸澀地快要落下眼淚。
蕭懿鸾仿佛被什麼推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追上去顫聲道:“我隻告了一天的假,明天一早就要回禦書台了。”
謝恂聞言頓住了腳,背對着她躊躇了一瞬,聲音低沉地回答着:“知道了。”說罷,頭也不回地繼續走了。
剛剛下過雨的院子裡秋風瑟瑟,蕭懿鸾黯然回到桌邊,讓侍女撤下桌上飯菜,心緒飄忽不定。
上半日揚城公主匆忙離去,難道兩件事有所關聯?
太子遇險,不知傷勢如何,若是最壞的結果,一定會導緻舉朝震蕩,這些事雖然不是一個一年俸祿才一百多兩的小女史該操心的,但若真有不測,對她來說日子不會好過。
正如孔姣前不久擔心的那樣,她們這樣的女子,需要時刻提放宮城裡的是是非非,若是卷入争權奪利的漩渦,就會自身難保。
這半日待在謝恂身邊喜憂參半,現在靜下來又忍不住擔心孔姣今晚是否順利,一面又記挂自己留在官舍裡的銀票能不能保得住,以及那枚跟首飾放在一起的玉指環……瑣事擾人心神,蕭懿鸾揉了揉兩鬓,決定起身去主屋看看謝老夫人。
主屋外的走廊上擺放着兩盆桂花,蕭懿鸾停下來聞了聞,卻聽見老夫人房裡的梁婆婆在繪聲繪色道:“公子和少夫人方才坐一起吃飯呢,有說有笑的,我就瞧了一會兒,也不敢在旁邊多待,怕公子不待見。”
老夫人樂滋滋接話道:“這就對了,所以我方才不願跟他們一起吃飯,免得他們不自在。”
蕭懿鸾聽到這兒不免愣了一愣,尋思着此時不應當進去。正要轉身,不巧被一個出來打水的小丫頭看見了,小丫頭機靈道:“少夫人來啦?”
老夫人在裡屋的床上忙喚道:“懿鸾,快進來。”
蕭懿鸾聽見,隻好硬着頭皮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