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蝶認真答着:“沒回來,也沒派人捎話兒。”
蕭懿鸾垂眉,邊走邊幽幽道:“讓廚房備晚飯吧,不等他了。”
青蝶跟在身後點頭應着,回到屋裡又問:“夫人晚上要洗澡嗎?”
蕭懿鸾将方才折的花插到瓶子裡,心裡略有防備,擔心謝恂突然回來撞見她在洗澡,便搖頭說今晚不洗。
晚飯擺在飯廳,蕭懿鸾過去陪老夫人用餐,不知是不是在花園裡聞多了花香的緣故,覺得一桌子飯菜索然無味。
謝恂出去半日還沒有消息,未免老夫人擔憂,蕭懿鸾故意不提起他,閑談時隻向老夫人說自己明日一早就要走,歉疚地表示這次回來太過匆忙,沒能多陪一陪她老人家。
老夫人這兩年來習慣了蕭懿鸾匆匆而來匆匆離去,不忍責備,又轉而安慰她道:“恂兒不知被什麼事絆住了,你不要擔心,他肯定會回來送你的。”
蕭懿鸾淺笑着點頭,心裡念叨着但願如此。
飯後,蕭懿鸾又對老夫人身邊的侍女囑咐那一包補藥如何煮,侍女仔細地記下,秋夜涼風陣陣,不多時老夫人便催促蕭懿鸾回房了。
蕭懿鸾在月色下姗姗回到卧房,青蝶和夢蓮分别打了水端進來,蕭懿鸾心事重重地洗了臉和腳,目光不自覺打量眼前各處,知道謝恂回來後便是宿在這屋子裡,想捕捉他留下的痕迹,床上的帷幔還是她前不久挂上去的水綠色,衣架上還有她的幾張手絹,看到牆角有雙換下來的烏皮靴,蓦然揚了揚唇。
洗完腳後,窗外有凄厲的貓叫聲傳來,蕭懿鸾心下一驚,開始牽挂孔姣那邊是不是已經開始行動了,這貓叫聲使她隐隐有種不祥的預感。青蝶出去給貓送些吃的,随後貓叫聲轉為輕柔的喵嗚。
蕭懿鸾心裡不甯靜,吩咐侍女們都去睡吧,屋子裡随即空落落的,她呆呆地望了望門後的木闩,以前她回來住時是不插門闩的,但這一趟不一樣,謝恂這幾日也在這屋子裡住着,萬一他半夜突然推門進來……蕭懿鸾咬了咬唇,不敢再往下想,她現在還沒有準備好要跟他共處一室。
如果他推門發現推不開,應該會去書房吧,蕭懿鸾打定主意,起身便去把門闩緊緊插上。
這一日不知是受了涼還是别的緣故,此時兩鬓開始一陣陣地疼,蕭懿鸾慢吞吞來到床邊,枕頭還是她那隻荞麥桑葉織錦枕,應該被謝恂用過,不過她并不打算換掉。如今床上已經不見謝恂的痕迹,被褥隻有栀子花的味道,老夫人的好意不能辜負,蕭懿鸾掀開被子,回想這漫長一日,長舒了一口氣,然後放下帷幔躺下歇息。
被褥裡的栀子花香濃淡适宜,蕭懿鸾躺在帷幔裡卻輾轉反側,夜愈發深了,謝恂遲遲未歸,會不會出了什麼事?還有孔姣,現在是否一切妥當?會不會因為蓄意縱火被刑部帶走?睜着眼正胡亂擔憂着,一聲高亢的貓叫聲再度傳來,幾乎是撕心裂肺地叫,蕭懿鸾不知這貓到底是怎麼了,叫聲一陣高過一陣,聽得人心慌,又不敢下床出門查看,隻好用被子蒙着頭以求清靜。
貓叫了好一會兒才止住,月光透過紗窗灑進一道光輝,蕭懿鸾了無睡意,記挂着門闩還插着,莫名想到,萬一謝恂不去書房,而是在門外拼命敲門,最後鬧得整個府裡的人都知道了,大家豈不是都汗顔。
想了許久終究覺得不妥,一面又琢磨着謝恂出去忙了大半日,回來之後應該沒心思再做别的,于是鼓足勇氣下床把門闩拿掉。
一夜似睡非睡,天蒙蒙亮時,帷幔被風吹動,蕭懿鸾睡得淺,耳邊聽見窸窸窣窣的動靜,警惕地睜開了眼。
透過帷幔的縫隙,她看見謝恂風塵仆仆地走到桌邊坐下,大概剛從外面回來。蕭懿鸾猶疑着要不要問候一聲,誰料謝恂擡起雙手開始解衣服,不一會兒,上衣被他丢在地上,即使是在幽深的晨光下也能看清他的上身袒露在外,蕭懿鸾忙合上眼,但是已經注意到他胸前的異樣。
一道紗布從胸前纏到肩胛,是有傷吧,蕭懿鸾閉眼聞到了草藥的氣味,謝恂的吐氣聲也在耳邊缭繞,他好像在給自己換藥。
不知過了多久,蕭懿鸾聽見謝恂系衣帶的聲音,約莫着他已經包紮好傷口穿上衣服,這才睜開了眼。
蕭懿鸾摸索着披上外衫,然後起身将帷幔拉開,目光緊緊對牢謝恂坐的方向。謝恂聽見聲響,在蒙昧光線下轉過身來,看到她坐在床邊,忙走過來輕聲道:“我是不是吵醒你了?”說話時還夾雜着夜晚的倦音。
蕭懿鸾輕輕搖頭,又關心道:“你身上有傷?”
謝恂俯身望着她,輕眨眼睫,嘴角微微上挑道:“你剛才偷看我換藥?”
蕭懿鸾臉紅地垂下頭,看在他身上有傷的份兒上,不做辯駁。她想問他怎麼回來這麼晚,略一思忖,覺得這話太過親密,便改口問道:“太子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謝恂苦笑着直起身,在床邊走來走去地描述道:“太子殿下昨日在雨後騎馬打獵,不小心摔了下來,這還隻是小事,重點是——他剛站起來就有人對他放冷箭,還好被他躲過,有驚無險。之後随行的護衛一排查,發現附近隻有一隊可疑的人經過,為首的那個,是跟揚城公主一起來京城的南羅使臣。”
蕭懿鸾不可置信地聽着,然後又點了點頭,南羅使臣涉嫌謀害大利太子,怪不得揚城公主昨天急着趕回去處理。
謝恂彎腰瞅着她笑道:“你覺得事情真會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