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何校尉帶來的人手,也有了南甯手中的中郎将令牌。
常餘頓時老實了不少。
金吾有監斬五品以下死刑者,更何況他并無官身。
尋常翊衛或許不敢,但若是金吾衛的中郎将……
常餘暗自看了南甯一眼,又摸了把喉間的血迹,意識到對方是要來真的。
他不敢賭,隻能寄希望于家中派人将自己摘出來。
南甯命人扣下了常餘以及漪香樓老鸨,并将方才傷了金吾的護衛一并捉拿。
她問了老鸨幾句話,對方依舊不肯直言。
南甯也不再追問,隻是平靜道:“既然不肯說,那就先提回去審問。”
何校尉得令後,立馬指使幾人去辦,又留了一批人在樓中盤問,順便搜尋是否還有被藏起的姑娘。
将這些事安排下去後,何校尉惴惴不安地站在南甯身後,向她禀報:“将軍的命令,屬下已經派人去做了。”
南甯點了點頭:“辛苦。漪香樓除了正門與後院外,應當還有其他通道,勞煩何校尉派人将這幾處通道守住。”
“是!”見南甯隻字不提前幾日自己的刁難,何校尉心中更是沒底。他苦着一張臉,難不成将軍是想在外先給自己留些面子,等到回府衙後再來秋後算賬?
正巧此時,蘇少塵安頓好了昏睡的秦小娘子,又喊了仵作擡走了燕兒姑娘的屍體,剛一進門便迎上何校尉那張苦哈哈的臉。
少年關心地湊上去道:“何校尉,你這是怎麼了?”
何校尉瞪他,壓低聲問:“你小子早就知道要上任的中郎将是誰了?!”
蘇少塵笑得心虛:“這草拟文書都是我阿爺寫的,就提早知道了那麼……一點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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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下面的事都已安排妥當,南甯正準備與被扣押的常餘等人一同離開漪香樓時,一行人卻突然出現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一道慵懶的聲音自門外響起,低沉沙啞,如同暗中伏遊的蛇蟲般陰冷濕滑,令人心生寒意。
“太後懿旨,此事暫由我龍武軍接管!”
謝柬之。
南甯暗自攥緊了拳頭。
哪怕未見其貌,那人的聲音也令她永生難忘。
眨眼間,一隊訓練有素的親衛魚貫而入,迅速分至兩列夾道而立。
一名身披重甲、腰挂長刀的男人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
男人駐足,眉角壓下,陰翳的目光在衆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為首的南甯身上。
“還請南将軍将常公子交給我——”
謝柬之嘴上雖說了“請”,但卻以命令的口吻讓她交人。
南甯強壓下眼底憎意,與之對上視線。
“龍武軍乃北衙禁軍,掌管皇城之内的事宜,平康坊的事何時輪到你們來插手了。”
在場所有人不禁為南甯擦了把冷汗。
謝柬之為太後寵臣,不同于那些仗着家中勢力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子弟,他手中是實打實的禁軍兵權。
隻是令在場之人沒想到的是,南甯平日看起來不聲不響的,對上謝柬之卻真能拿捏起幾分官腔來。
她撩起眼皮,定定地瞧着他,嗤聲道:“謝将軍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長了些。”
謝柬之雙眼微眯:“本将軍可是奉太後之命行事!”
“太後如今身處深宮,消息倒是靈通。”南甯微微一笑,“既是奉太後之命行事,那懿旨呢?”
謝柬之:“自是奉太後口谕。”
南甯平靜道:“這麼說,謝将軍手中是沒有實證?”
謝柬之的面色有些難看。
南甯料定這裡的消息沒有那麼快會傳進宮内。
子铎堂弟曾對她說過,謝柬之為太後一手提拔,在皇帝面前備受榮寵,短短幾年被一躍至龍武大将軍之位。
而常餘又是太後親侄,謝柬之今日來想從她這将人提走,擺明是存了讨好太後的心思。
謝柬之不怒反笑:“南将軍這是懷疑本将假傳太後懿旨?”
南甯抿唇:“不敢。”
“本将軍做事一貫謹慎,隻是害怕有心人借勢故弄玄虛。”
謝柬之盯了她片刻,道:“不如請南将軍随本将一同入宮,面見太後親自問個清楚如何?”
南甯心中明白,太後若想包庇常餘,當面對峙自然不會否認謝柬之的話。
“……”
正當二人雙方僵持不下之際,卻聽門外有人吊着嗓子喊。
“長平公主到——”
緊接着,一身錦羅玉衣的李知樾在侍從的擁簇下踏入樓中。
公主的目光在衆人之間逡巡片刻,最後落在了南甯的臉上,不鹹不淡道。
“喲,漪香樓今日倒是熱鬧,都挑着好日子來樓裡找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