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
江離深吸了一口氣:“我隻是不想給你添麻煩。”
“不麻煩,真的一點都不麻煩。”
陸風的聲音甚至有些急切:“你想想,你要八點半上車,那八點過就得在公交站等着,最遲八點吃早飯,豈不是七點過就要起?”
陸風的語速很快,邏輯通順,将時間算得清楚。
“如果我送你,九點過出門都可以,開車到那邊其實就半個來小時。”
江離沉默着,她不是不知道坐公交時間長,但……
“江離。”陸風的聲音恢複了平和。
“我隻是想順便幫你而已,你别多想。”
好像……是沒必要拒人于千裡之外,陸師兄他……在試探。
“江離?”
“謝謝。”
江離的聲音很輕:“我覺得……我早起沒問題的。”
陸風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回複了一句:“好的,那你早點休息。”
然後,雙方挂了電話。
江離躺在床上,眼角有點濕潤,自己的心,好像很難讓人進來了。
第二天,江離八點半上車,在車上補了會兒覺。
見到媛媛和蘇溪時,又是元氣滿滿的膠原蛋白寶寶。
媛媛同學冰箱裡其實有蔬菜水果,所以,他們早上并沒有出去買菜。
媛媛和蘇溪都算是北方人,家裡吃面食是常事,她倆和面還是沒問題的。
雖然,媛媛有吃餃子都指望另一個北方朋友包的黑曆史,但絲毫不影響現在自信滿滿的她。
蘇溪複雜摘菜洗菜,江離則在那兒練鋼琴。
媛媛老師偶爾來一句高亢的和聲,江離總有種自己是木桶短闆的感覺。
“江離,調快了四分之一拍。”
……
“江離,升發,彈錯了。”
……
江離幹脆停下,有點無語,甚至崩潰。
“你到底是怎麼做到那麼精确的?”
“不然我怎麼教你?”
媛媛的聲音從廚房飄出來,砸在江離頭上,腦震蕩明顯。
于是,她幹脆不彈了,進廚房去幫忙吧。
“不彈了?”
“不彈了,彈不好,心累。”
“喲,這不比你昨晚上輕松?”
江離:……
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角落裡傳來蘇溪的笑聲,江離更無語了。
“求求兩位姐了,放過我吧。”
“呵呵,昨晚他倆那殷勤樣,和你的冷漠一對比,我看着都心疼。”
媛媛一邊說,一邊不要命的往烤盤裡撒芝士碎,江離看着直感歎。
簡直壕無人性!
見江離不回話,蘇溪問:“你到底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的?”
“對他倆啊。”
“沒想法。”
“你都不喜歡啊?”
“我……”江離很不解:“為什麼要喜歡?”
“那現在有讓你心動的人嗎?”
江離搖頭。
“其他人呢?”
江離依舊搖頭。
“看來他們都不夠好,都沒能達到讓你心動的地步。”
江離沉默了會兒,否定了這個說法:“我覺得現在,很難心動了。”
這下換蘇溪和李媛媛沉默了,江離還沒走出來。
轉念一想,也是,情傷,哪兒那麼容易走出來的?
“那也是不夠好,吸引不了你。”
媛媛試圖寬解,或者,她是想旁敲側擊地找答案。
江離搖頭:“不,是我不敢。”
“不敢!”
蘇溪驚呼。
媛媛則皺眉沉思了一會兒,問:“所以,是有心動的,隻是不敢,壓制下來了?”
聽到這個問題,江離傻了。
真是這樣?
見江離呆愣,媛媛問:“你想想,身邊這些人真的沒有讓你心動的時刻嗎?”
江離順着媛媛的話回想着:“心動算不上,但欣賞的時候有。”
“說來聽聽。”
“我們實驗室有打印機,但隻有陸師兄的電腦是連接好的……”
江離頓了頓,還是解釋了一句:“因為他是機房的負責人。”
蘇溪和媛媛點頭,并沒有打斷她。
“他每次都會把用過單面的打印紙收集好,如果要打印非正式或者重要的内容時,他就會用這些廢紙。”
“十月不是有運動會嗎?他把運動會的文件打印出來,貼在門上,方便我們看。
那天正好李亦白……一個大四的學弟,保送了我們學院研究生,所以經常來我們實驗室。”
江離還是選擇解釋下她們不認識的人。
“他來實驗室找人,看見後笑着調侃:陸師兄真是勤儉持家啊,學院找對人了。
當時陸師兄笑着說沒必要浪費,并沒有解釋太多。
然後他又說:其實咱用量小,這點紙學院還是養得起的吧……陸師兄隻是又笑了笑,沒再解釋。
陸師兄打印好運動會文件,順手交給秦師兄粘貼,他順便把九月大家讨論出來的,新一學年實驗室安全條例,和衛生安排重新打印出來,一并貼上。
秦師兄将紙貼在門上,讓我幫忙剪透明膠。這時候另一個同學提議,直接将透明膠貼在紙的最上方,從左至右貼完再剪更方便。”
說到這裡,江離眼神在她倆間轉動着,問:“你們後來怎麼樣?”
蘇溪和媛媛對視了會兒,還是選擇蘇溪先回答:“你肯定會說該節約的就節約。”
“但你的節約……”媛媛說:“和他們理解的不是一個意思吧。”
“看你笑着問我們,應該是陸師兄在這件事上,想法跟你是一樣的。”
江離點頭肯定,兩個朋友确實很了解她。
“嗯,當時我說:能節約點是一點。那同學笑着表示不至于,咱真不用這麼節約。”
說到這裡,江離的笑意更深了:“這時候陸師兄走過來拿過我手上剪好的透明膠,并解釋:江離的意思是節約資源。”
“陸師兄解釋完,實驗室有點沸騰,開始讨論什麼思想升華了一類的。”江離回憶着那段經曆,開始有點激動:“你們知道突然有人懂你的意思,了解你的想法的那種感受嗎?”
兩位好友靜靜地看她表演,并不打斷。
“說實在的,人生匆匆轉瞬即逝,沒有人能完全破壞地球,也沒有人能做到完全不破壞,我亦是行人,普通行人。
比如一點透明膠而已,拉直貼滿真的不算什麼。可那樣雖然方便,我卻會難受,所以,我甯願選擇稍微麻煩一點的把它剪短。
平時自己貼東西的時候,耽誤不了他人,可以随心所欲。
但那天我特别感恩兩件事:第一是秦師兄從頭到尾都沒有催過我,也沒有埋怨我麻煩浪費了時間;第二就是陸師兄能幫我解釋。
你們能明白嗎?”
“我明白的江離,我很喜歡你這一點,也很欣賞你的堅持。”
媛媛一度有點無語:“我們已經認識那麼多年了,這點了解還是有的,雖然我不節約,但我不反對你節約。”
說到這裡,李媛媛話鋒一轉:“所以,這就是你那個陸師兄能一直待在你身邊的原因?”
江離:哈?
“你沒有發現嗎?”蘇溪反問:“對于羅沁、劉文彬,你把門關得死死的,我不信他們被你拒絕過一次就放棄了,就沖他們昨晚那熱乎勁兒,都不可能。
但自從你知道他們的心思之後,從不跟他們單獨見面,不答應他們的邀約。”
“可是陸師兄,你沒有拒絕。”
“?”江離腦袋都想歪了:“你們就這麼清楚了?”
“你别忘了,我們每周都見面。”
江離:……
“但……”江離猶豫:“我應該也沒喜歡陸師兄吧。”
“你也許不喜歡,但你并沒有拒絕他的靠近。”
“不至于吧,就因為那句話?”
“至于!”
“如果我沒猜錯,他那句話應該重重地砸在了你心裡,甚至可以是回旋镖,一直在你心裡盤旋不出。”
江離沒說話,她無法反駁。
還能關于節約這一點,雖然她不讨厭跟别人解釋,而且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節約的點。
但那是第一次有人幫她解釋,一個人不用你說,就能懂你的理念,說不激動,是騙人的。
她記得那是跟陸師兄打乒乓球第二天,也是那時候,她打消了拒絕陸師兄組隊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