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誤的腰的确被扣得緊,男人大掌扣着,虎口正好卡着他的腰,指腹隔着衣料擦過腹部,肚臍被按了幾下,秦誤皮膚越發灼紅。
秦誤手心裡抓着東西,男人手骨大他一圈,桎梏着他,手骨用力着握他握得緊。秦誤擡眼對着男人,男人也看着他,兩相對視,眼神在搖曳燈火中辯不分明。
他們對峙又糾纏着。
秦誤不是個外強中幹的紙老虎,這種場面他也見怪不怪,隻有被握住時詫異了一瞬,短暫得無法察覺。
他熟稔自然地靠在男人的頸窩裡,男人身上馥郁的香料味混合着酒氣在他身上蹭過,秦誤哼笑,略微彎斜了脊背,鼻尖在蕭昶高挺的鼻梁上擦過去,他吹了一口氣,說:“爺……我可不賣身。”
“您得多喝一碗涼茶下下火。”
“你撩起來的火氣。”男人幾乎已經要吻上他,卻在狹窄距離裡停頓下來,說:“你不負責?”
“我讓他人給你多端幾碗涼茶。”秦誤伸手撫上他的肩膀,咬字意味不明地說:“一定下十足的料。”
“那你怎麼喂我?”蕭昶說:“用手,還是,用嘴?”
“哈哈哈哈哈。”秦誤笑了,伸手推開了蕭昶,連帶着那雙扣得緊的手也被拿了下來,秦誤脫身的本事是一流的,不知不覺就讓人卸了力,他從蕭昶懷裡站起身,說:“奴卑賤醜陋,還是讓姑娘們伺候吧。”
他的話全然虛假,是個人都知道這個龜奴是罕見的頂尖極品,其他人眼神就沒在他身上扒下來過,尤其又看到他和蕭昶耳鬓厮磨的大膽行徑,更是眼紅心熱,恨不得以身取代蕭昶。
“這位小生哪裡的話。”
“小公子絕色……”
秦誤看也沒看他們一眼,略微弓着身,行禮說:“奴先告退了。”
說完,就真的轉身推門出去了。
如此行徑像是掃興一般直接斷了其他人大半的不清不楚的欲念。讓人意猶未盡,又心生不滿。
“沒眼色的龜奴。”
“他要是跟了這裡的随便哪一位,不是飛黃騰達,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愚笨不堪。”
“都身在花陽樓了,還以為自己也能賣藝不賣身?”
“假清高。”
“哈。”姑娘們笑而不語,搖着扇子,目光相互對視,卻沒有人說一句話。
蕭昶捏着酒杯,虎口處似乎還有柔韌的觸感,清淡暗香仍在衣料裡,他沉默不語,隻仰頭把秦誤斟的一杯酒喝了下去。
秦誤一出包間,就扔了方盤酒水。
他的魅術沒有出差錯,他輕而易舉就可以叫人意亂情迷,那為什麼一個欲重的男人卻能對他無動于衷?
他連那隻白貓牲畜都可以迷惑,卻在一個有着粗大棍子的男人身上栽了跟頭。
他不高興,甚至隐隐惱火,他覺得自己是被羞辱了。
他當真不信一個欲壑難填的人能苦受金身,八風不動。
他沉思羞惱間,華陽樓的小厮走過來,禀告他:“九千歲,皇上起了高熱,先下正到處找你。”
秦誤回神,看了一眼小厮,表情晦暗不明,還是擡腿走了:“備車。”
馬車晃蕩,木輪子轉得飛快,秦誤在馬車上吹風吹得昏昏欲睡,酒氣上頭,他阖目正要休息,然而突然馬夫高籲一聲,馬被勒的嘶鳴,馬車被撞停了,秦誤直接被鬧醒了,他睜開眼,耳邊就被一串哀求聲刺穿了。
“九千歲,請您放了我家官人吧。”
“大慈大悲,心胸寬廣的九千歲,我家官人當真不是故意的,他愚鈍不堪,笨嘴拙舌。”
秦誤皺眉:“何人驚馬?”
馬夫當即挑了火把傾身去看,火光映出來,一個披頭散發的夫人在馬車前一直磕頭,周圍跪了好幾個女眷,額頭上磕得出了血包,順着鼻尖落下來,又可憐又猙獰,隻怕是因為不知道哪個是九千歲秦誤,所以來一輛磕一輛,以至于最後面目全非,但馬夫是個過目不忘的,一眼就認出了婦人:“是犀角巷陳家的夫人。”
“她啊。”
犀角巷陳家隻有陳忠一人混了一個五品言官,其他人要麼從商要麼從農,他是一家人上下的頂梁柱。
不久前陳忠才因為言語直白為趙将軍說情,要保他死後尊容體面,卻頂撞老皇帝而被秦誤撺掇着下了大獄,現下已經過了小半月,據說陳忠大人在天牢裡得了高熱,已經三五天沒退下來了,難怪她會病急亂投醫,跑到他面前來求他。
這婦人磕頭磕得誠心誠意,倒是比其他虛與委蛇的人要虔誠許多,她和陳忠倒還真的夫婦一體,恩愛非常。
其實陳忠一無反心,二無能力,不足為懼,說一句放出來也沒什麼。
但她驚了他的馬,擾了他的清淨。
他不怎麼高興。
他擡眼,繼續阖目,說:“拖走。”
“讓她準備自己全家上下兩百口的棺椁後事。”
“是。”
馬夫抽了馬匹一鞭,馬尖銳叫了一聲,前蹄一甩,直接飛奔而去,婦人哀恸大哭的聲響被風刮遠了。
秦誤身上還沾着酒氣,卻絲毫沒有顧忌自己行裝不妥,直接入了寝宮,老皇帝躺在床上,呼吸渾濁,兩頰消瘦下去,面容饑黃,在熏香裡睡得昏沉,在床榻屏風外擺了一處案桌,僧袍微散,書頁翻面聲略微作響,低沉而沉穩的聲線緩慢地講經。
“悲願廣普照世間,救度苦難衆生?。”
秦誤上前查看了老皇帝一眼,确認老皇帝已經安然入睡後,他擡腿去了案桌前:“佛王殿下安。
“陛下現下已經安睡,佛王殿下可以休息了。”
淨法講經中斷,擡眼看向秦誤,秦誤身上的紅還沒褪掉,沾染在皮膚上,說不清道不明。,收了佛經,起身要走,門外的淨相聽見聲響,快步走了進來,說:“師兄,我們是要回去是嗎?”
“嗯。”
淨法衣袍曳地,和淨相迎上,兩個人向門外走,秦誤跟着他往外走。
淨法看了他一眼,沒有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