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雙含笑的眼眸,再配上她臉上那副惋惜的表情。在人看來,隻給人一種強烈的違和不适之感。
何嬷嬷認出了此女子,剛想要開口說話。嘴中卻隻能發出唔唔的聲音。
低眉一瞧,原是自己嘴中被人塞了一團粗布。雙手雙腳也被人捆了起來,動彈不得。
女子見何嬷嬷那副狼狽驚恐的模樣,心下一時覺得滑稽,于是便捂嘴再次笑出了聲。
“從前跟着葉高霏作威作福的何嬷嬷。今兒竟也會這般狼狽啊?”
“仗着自家老爺,跟随太子一并去打仗。葉夫人從前可威風得很呐,在各家女眷之中,驕傲得很。”
女子語調陰陽怪氣的嘲弄着,嘴上越說,竟越來勁了。隻是說到最後,她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故作捂嘴驚訝,語調惋惜,卻是在憋笑道:“哎呀,隻可惜。葉夫人嫁到辛家多年。至今未曾為辛将軍誕下一子。”
“不過說來奇怪,我曾從我那好弟弟口中得知,說是辛家大小姐曾告訴過他。這葉氏,是在辛家先夫人過世後的第三年娶進門的。可就是不知為何,那肚子偏就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女子說道着,視線又再刻意看向了何嬷嬷。
何嬷嬷在聽見她這最後一句話後,情緒明顯變得激動了起來,嘴巴發出唔唔唔的聲音,拼命掙紮着。
女子沒有理會激動的何嬷嬷,隻是莞爾一笑,又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外界不是都在傳。辛家小少爺,是專克母的煞星嗎?”
“辛憶榆,憶榆。多好的名字,單單是這‘憶’字就取得極好。不過,何嬷嬷可知。那名被辛憶榆克死的先夫人,喚何名?”
聽至此,何嬷嬷當即怔住,費力掙紮的舉動逐漸停下。一雙滿布細紋的眼,怔愣地盯着眼前衣着華貴,端坐在椅子上的女子。
順着她的話,她腦中也不自覺回憶起了。有關辛家先夫人的記憶。
辛府内,少有人會談及過世先夫人。将軍更是從不許下人去提及。
漸漸的任何關于先夫人的消息,就好像是成為了什麼禁忌一般。随着時間流逝,外人隻知辛憶榆乃煞星,出生時克死了他的親生母親。也隻知,辛康安辛将軍,年輕時很愛這位夫人。
而由于她過世太久,就是連後嫁入府内的葉高霏,也隻單純知道,前将軍夫人喚方,被稱作方氏。至于她名諱,卻少有人知曉。
就是連他們葉夫人也不清楚。
“她姓方,單名一個榆字。方榆。所以何嬷嬷,你說,辛憶榆這一名字,是不是取的極好?憶榆,思憶方榆。”
還不待何嬷嬷消耗有關辛憶榆名字的來意。就見女子低眉打量了眼手中藥包,嘴角揚起一抹嘲弄,接着随手将那包苦丁茶。扔到了被捆住手腳的何嬷嬷跟前。
“苦丁茶。活血脈,消食化痰。苦、性寒。婦人長久服用,終身不孕。若我調查得沒錯,葉高霏平日喜重口。你回去後,建議去查查你家夫人平日的膳食湯水。此藥若磨成粉,少量摻雜進高湯與重口膳食内,不宜察覺。”
“...唔唔!”
何嬷嬷徹底震愣住了。
眼前女子,收回方才的笑,手肘輕放在扶椅之上,居高臨下的瞧着地上的何嬷嬷,道:“我當嬷嬷也是個聰明人,不會不理解我的意思。辛府内,誰人不願葉氏這個後母懷孕,新添嫡子。從而與方榆生前,遺留下的唯一兒子,搶奪家産。應也不用我明說了吧?”
“哦,對了。我就最後發發善心,告訴葉夫人。我這些消息從何而來吧。”
“辛雁之夫,樂安侯府。小侯爺,喻栩洲。他雖是一介外人,可他心思細,早前為了與自己心儀的女子走得近些。早便将有關辛雁的所有信息,掌握在手中。”
談到喻栩洲,女子眼底莫名燃起一股怒火:“所以嬷嬷你說,此人是不是很恐怖?”
回憶結束。
葉氏在聽完何嬷嬷口述後,瞪圓了眼,整個人皆是被這些消息,所震撼的失神。
“憶榆,思憶方榆...”她腳下踉跄,險些摔倒。
何嬷嬷見狀,急忙爬起身,手疾眼快的扶住了葉氏。
“我以為...嫁進來的這麼多年,是我肚子不争氣...我用盡偏方,想方設法隻為給老爺新添子嗣,不惜熬壞自己的身子。”
“可即使我多年不孕,老爺也從未怪過我。我甚至還以為,他是真心待我...原來...”
何嬷嬷扶着逐漸絕望,接近崩潰的葉氏,不忍道:“夫人...”
“誰!那個女人是誰?”忽地,葉氏似反應到了什麼般,扭頭抓住何嬷嬷的胳膊,與她對視,逼問道:“何嬷嬷,告訴我。那個綁你的女人,是誰?”
何嬷嬷被葉氏所吓到,緊張地咽了口唾沫,腦中開始浮現出那日女子的相貌。
她匆匆瞧了一眼葉氏的臉色後,快速低眉,不敢再看葉氏,隻結巴着小心回複道:“樂...樂安侯長女,當今...太子妃。”
聽此,葉氏瞪圓眼,一時屏住了呼吸。一字一句,近乎咬牙切齒的說出了那個名字:“喻歆然!”
“哈哈...”
忽地,葉氏失笑出聲。仿若失力般,松開了緊抓着何嬷嬷的那隻手。
“這對姐弟...”
恍惚間,葉氏似乎明白了什麼,她再度失笑,嘴中喃喃道:“喻姓姐弟...這兩人,是鐵了心思要擾亂辛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