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奈奈緒,中文名程木子,是一名高中生,正讀高二。
你母親帶着你和你弟弟在很久之前就移居日本,滿打滿算你也已經在東京生活了六年,勉強也可以算是半個土著。
你成績優異,在東京國立第一女子高中——就是你現在就讀的學校——擁有很高的人氣,為人處世也還算不錯,在學生會裡擔任着副會長。
本身成績好,長相吃得開,還有一定能力的女孩,在學生團體裡一向都很受到歡迎,所以即使你是一個中國人,在日本讀書,你也在年級裡擁有着不小的名聲,又因為中國人和日本人在外貌上難以區分,很多不知内情的學生甚至會以為你就是土生土長的日本人。
對此,你很明智地保持着沉默,不去承認,也不去否認,除非對方将這個問題明明白白地抛在你臉上要求你正面作答,你才會冷冷淡淡地丢下一句:“中國人。”
留下背後一堆驚愕的歎息。
你對自己風雲人物一樣的生活還算滿意,除了,那個讓你煩惱,又不得不承擔起的偶像包袱:不能輕易拒絕别人的請求,不能輕易做出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不能輕易露出憤怒的表情,不能弄哭可愛的女孩子,要保持紀律,保持微笑,保……
哦,最後一條“保持微笑”對你并不适用,你在年級裡向來都是冰山美人,冰冷不近人情就是你的标簽,你現在無比慶幸剛入學你就立了這麼個人設,不然整整一年半的學生會副會長當下來,保持微笑絕對會讓你的面部肌肉非常發達,異于常人。
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年級裡關于你“表面冷淡,内裡溫柔”的傳言越傳越廣了,在本來就像蜂蝶一樣數量龐大的男□□慕者之後,又冒出了許許多多有着青春期煩惱的少女,來戰戰兢兢又滿含期待地向你尋求幫助,給你投來閃閃發亮的、不容人輕易拒絕的、可愛的目光。
你不由沉默,看着自己面前這雙手合十,目露哀求讨好的可愛女生,說不出話來。
“啊,奈奈緒……是因為我的要求太無理而感到煩惱為難了嗎?啊啊,那……我……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離開!請不要在意我之前說的話,我是無心的,非常抱歉!我這就走!”
可愛女生一副羞窘局促,差點要鑽進地縫裡的樣子,捂着臉團團轉了幾圈,她低下頭就要略過你離開。
你不禁想,原來日漫裡那種可愛到讓人想虎摸的女孩子在現實中是真的存在的。
在她擦過你的肩膀離開之前,你垂下眼睛說道:“可以哦?不麻煩的。信在哪?”
看來又不得不再在教室裡拖延一下了,你心中歎一口氣,心裡其實并不是很想留在學校,但過早回家對你來說也同樣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兩相比較之後,你答應了女生的要求。
“诶?不麻煩嗎?”女生驚詫地回過頭,一張臉因為不好意思和驚訝而微微發紅,十分可愛。
春心萌動、情窦初開的女孩子。
你點頭:“不麻煩哦。因為正巧如果你有事拜托我幫忙,那我也可以繼續留在學校處理這些東西。”
你擡了擡肩,示意了下挎在肩頭的背包裡的一大疊資料。
女生探頭看了看:“哦哦,奈奈緒是要處理沒多久之後的運動會報名表。”
她看起來對學生會的事務還有點了解,你笑笑,沒多說話。
但那女生是大大的驚異了——出乎你的意料,讓你有些愣神——她剔透的眼睛裡滿滿都是激動和發現新大陸的喜悅光芒:“咦?奈奈緒!你……你剛剛是笑了嗎?!你……原來是會笑的啊??!天哪,要是讓尤莉知道我看見了奈奈緒你的笑容,她絕對會……”
眼瞧你又回到了之前的古闆面色,那女生一時以為是她激動的言辭不小心觸犯到了你,忙慌慌張張地收話,又抖着手把懷裡的信封交過來:“啊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得意忘形了,奈奈緒你不要生氣。那,這是我的信,一切就都拜托了!!”
她誠懇而迅速地向你鞠躬,接着飛也似地逃開,也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因為被你吓到,她很快就跑沒了影子,也沒來得及向你道别。
你站在原地,對事情這樣的發展有些默然。
但也好,你按按額頭,這樣那種“表面冷淡,内裡溫柔”的謠言就不攻自破了。
你甚至還希望那個女生會在聽到同學們談論類似的話時,代替不好出面的你澄清一下,你已經被那些非常繁瑣的學生會事宜和日漸繁重的學業搞得焦頭爛額,實在不太想再去擔當青春期少女們的人生導師和情書信使。
說到信使,你不禁看了看手上的信封——
很少女,很青春的粉色,封皮上畫着可愛的愛心形狀,圈住了收信人的名字:日落香丸。
日落香丸,你挑了下眉,目光繼續往下,又看見了寄信人的名字:愛莎緒美。
緒美,原來這就是那個女孩子的名字。
誰能想到緒美竟然會因為緊張和局促,在跟你說話時忘記給你作自我介紹了呢。
你沒有多想,一邊回憶着日落香丸這幾個字,一邊回到教室。
據緒美說,香丸每天放學鈴響的三十分鐘後,都必定再來你所在的教室的這片區域胡亂晃蕩,既然如此,那你守株待兔就好了,等一會見到他就幫緒美把這封表白信給交出去,趁此機會你也可以搞搞自己學生會的事宜。
你打定主意,沒有再去想那個沒由來覺得耳熟的名字是在哪裡聽過,隻放下背包取出文件,開始一份一份地核對、謄錄起來。
你做得是如此的認真,心神是如此的集中,以緻于在一隻手突然出現在你的面前,正好擋在你落下的筆和你桌面上攤開的文件中間時,你不由得停了手,怕那有些尖利的筆尖紮在那人的手心上。
“不是要回去了嗎?不過一個可愛女生的請求,你就再次留下來了?”
那人的聲音如碎冰碰玉,風鈴過耳,實在是非常好聽的,但你面無表情,讓那有一瞬停滞的筆尖繼續落下去,受到了那人皮膚血肉的極細微的一點阻礙,才落在了你想讓它落下的位置上。
你暗感吃驚。
那人又說道:“呵,看得見就是看得見,聽得見就是聽得見,裝什麼若無其事、一切正常啊奈奈緒前輩?你剛剛停手的那一瞬間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哦?”
桌子一陣震動,是那人不顧形象、毫不客氣地跳坐了上來。
他身上帶着低調暗金花紋的黑紅色衣服瞬間蓋沒了你桌子上文件的字迹,原本是不該的,你本應該還能透過那透明的黑,看清底下文件上的字,繼續無動于衷、什麼事都沒發生地校對謄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