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你對快要死了的人說這種話是不是太過分了？”站在天台邊緣的少女這麼說着。

“沒辦法啊，不管我怎麼做你都會跳下去嘛。”我說。

“但之前跳下去的是不同時間線的我啊，你都不玩遊戲之類的嗎？什麼每個選擇之後會分化出不同時間線上的世界之類的……”她不滿地抗議。

“你是說《XXX之門》之類的嗎？玩過啊，困在這一天的我已經把市面上大部分遊戲都玩過了，論遊戲儲備量你不一定比得過我呢。”

“哦……”她有些好奇，但仍然沒有從天台邊緣退下來的意思，“你好幸運哦，這樣不就相當于有了無限的時間嗎？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這句話不同時間線的你已經對我說了無數遍了。”我歎一口氣，“簡直不想回答。”

“……哼！”她不滿地發出一個音節，“要發火的話對之前時間線上的‘我’發呀，對現在的‘我’說這句話有什麼意思？”她威脅性地又往外走了一步。

“當心在你還不想跳的時候突然摔下去哦。”我說，然後轉移話題，“我很好奇，你為什麼一定要選擇死呢？”

她歪着頭反問：“你之前問過我嗎？”

我回答：“每次你說的理由都不一樣。”

“哦……”她沉思起來，接着試探，“因為我被同學欺負了？”

“這是你最初用的借口。”嘗試過幫她解決，但她還是跳了。

“因為網上的髒話？”

“你自己都不确定了。”

“家裡人……”

“唉……說實話吧，别試探了，或者來個新鮮點的理由。”

“喂喂！你的态度真的很爛诶！”她很生氣，“所以你到底是為什麼被困在我死掉的這一天啊？難道不是為了救我嗎？！”

“既然知道那就乖乖從上面下來啊，如果你能好好回家，活到明天早上，我也就能擺脫3月12日了。”

“渣滓！你一開始肯定沒有好好救我吧，既然你的遊戲儲備量那、麼、大！”

“唔，我隻是沒有好好救很久很久以前時間線上的你。”

任誰一開始被反複困在同一天，都會想着先好好享受，打一天遊戲、看一天動漫、追一天劇集，甚至睡一天大覺，而不是想着去救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吧？我坦率地承認。

已經度過了不知道多少次3月12日，感覺自己的心态已經完全不像高中生，而像以前嫌棄過的大叔，什麼都不在乎，隻顧自己，就連說出自私自利的想法都很坦然，甚至笑嘻嘻的。

“嗚哇，可恥的成年人！”果然她并不能理解，露出嫌惡的表情，“既然這樣就不要管我啦，臭大叔！好好享受你的循環去吧！”

“哇……說話真是過分，我的外表可是和你同齡啊……”

她面無表情地看着我。

“……對不起啦。”我又歎一口氣，“現在我是真心實意想救你的。”

她還是面無表情。

“你……”

嚴于律人，寬以待己是不好的诶？為什麼你能用“說這話的人是以前的我，不是現在的我”式的言論自我開脫，我就不能啊？

她突然指着我說：“不要用中學生的面孔和身體說這麼惡心的中年大叔才會說的話啊，這隻是你為達成目的所做的退讓吧。我被你惡心到了，這就是我這一次想要死的理由。”

她的話語跟着她的身體一起下墜。

“所以你想死想得也太随便了吧？！被我惡心到了是怎麼回事啊？！”

她站在天台邊緣很無辜且氣惱地說：“你問之前的我啊？！”

她生氣地往下一跳。

“你……”

這一次她沒有聽我說話就跳了下去。

“……唉，總之我因為你被困在這一天了，能告訴我你想死的理由嗎？”

“你每次都趕來救我的理由呢？是已經玩完、看完所有自己想玩、想看的東西了嗎？”

“也許是吧。”我說，“就算什麼都不做我也會困在這一天，這樣想着，就說還是來幫你一下好了。”

“連着好多次度過同一天是什麼感受啊？”

“一開始很不安，接着會快樂、無聊、生氣，這樣反複，如果是正常的時間線，我現在可能已經快要死了吧，但我還是這麼年輕。”

“哈哈，内裡已經是個大叔了嗎……但是比起我不還是幸福很多嗎？有無窮無盡的時間。”

“幸福是因人而異的啊。比如現在一心想死的你，如果處在我這樣的處境，會快樂嗎？”

“你是說反複經曆我死掉的這一天？”

“而且你有記憶。”

“唔……不知道，大概會覺得竟然沒有死成，再來一次？”

“哈哈，很幽默啊。”

“大叔在現在的時間線裡不幸福嗎？”

“我沒有别的時間線，也算不上幸福不幸福，隻是看太多陽子你的死，感覺每天來見你像變成了日常一樣。”

“嗚哇，你說的好像告白哦？但請恕我拒絕。”

“哈哈……”

“所以你跳下去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呢？摔在地上的那一刻又有多痛呢？好好奇啊。”

“哇，這什麼心理變态殺人狂的發言。”

“我之前還跟你表白了呢。”

“假的吧？”

“你拒絕了我。”

“這倒有可能是真的。”

“我說大叔，别堅持了，放棄吧。”

“你為什麼想死啊，都不考慮父母朋友嗎？”

“我都想死了哪還有什麼考慮不考慮啊，就是不想活了才想去死呗。”

“……說了跟沒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