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必。相反,她入營時最好一個同鄉都不要遇見,也不要分在同一營中。
花家隻有一個十九歲的女兒,沒有一個十九歲的男兒,同鄉誰不知道,就是當真不知,互相熟悉幾回,閑談間說起鄰裡的瑣事,怕也會勾連縱橫起了疑心生出波折。
為防這點,木蘭已打定主意并問過軍爺,要自行前往黑山,投入那邊的軍中。不然她買馬匹辔環做什麼,就近充入附近駐紮的軍隊豈不兩便。
對自己根本不可能遇上易來書,易來書也無從照料起“家人”心中有數,木蘭仍謝過易來書的好意:“多謝你,你有心了。”
這份情她記住了,但誰去服役她照舊避而不答,心中微感歉意。
少爺渾然不知,還未做什麼就得了對方的道謝,心中既有些高興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沒什麼,或許我也不能關照太多……”
忽而,他想起木蘭家中唯二兩個男丁的年歲,老的老,小的小,似乎無論哪個去,他這個相對來說十分年輕(年長)力壯的,都有能力和本錢進行力所能及的關照。
易來書并未改變自己的說辭,在此刻才終于顯露出一種一般聽說要征兵的人家才會顯露出的憂慮,欲言又止:“木蘭,你家……”
販賣馬匹的商販滿面笑容地走上前來迎接這對青年男女。近年朝中興兵不止,邊關馬匹生意倒是做得愈發好了。
木蘭手中錢财有限,目标明确,隻要資質中下的馬駒,足以支撐她往黑山軍營中去便了,而對馬販吹得天花亂墜的上等寶馬一笑而過。
易來書的話就在此時響在她的耳際:“木蘭,我借你幾十兩銀如何?”
木蘭訝異地轉身。賣馬的小販一愣,以為這男子欲幫這姑娘給家中買一匹上等的好馬,當下笑得愈發燦爛,不要錢的贊美之詞滔滔不絕地吐出……
木蘭忙把易來書拉遠,離了販馬的地方才問:“怎麼突然說這個?”
她顯露手中拮據了?她并未對價高的良馬投注過多的注視。
“我無須……”
易來書道:“木蘭你家中沒有适宜服役的男丁,卻在這置辦物什。是哪個去呢?哪個去都不讓人放心吧。”
他踯躅一陣,狠了狠心:“我手頭還有餘錢,我借你,你去和軍爺說,以金錢抵役,讓他們把你家裡人的姓名劃去吧。”
這條路木蘭此前從未想過。一是家中沒有餘财,二是這選項此前她縱是知道也從未真正納入過考慮範圍,出身的眼界和經驗渾然無所知地将她束縛住了。
木蘭看着面前這殷切顯露出關懷之色的男子,半是怔然半是恍然的:“這也……”
易來書愈發羞愧了,說話的聲音也小了些:“我知道說‘借’太計較啦,以我們的情誼,本應直接相助、不求回報才是。但是……嗯……你知道……我屋裡那些書……”
木蘭回過味來,知道他是在說他喜愛買書藏書,手中錢财盡數付諸于此,有的書珍貴不能購得,需出重金租借謄抄,具體不清楚,但他……怕是有什麼珍本欲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