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幸10歲那年生日,記憶猶新。
他無比羨慕鄰居的哥哥姐姐擁有兩位數的年紀,掐着指頭算來算去,終于到了夏天。
他的生日在最熱的七月,爸爸答應給他買生日蛋糕。
可卻帶着一身泥土回來。
沒搬家以前何永福在工地上班,髒一點也正常。可今天明顯不一樣,褲子上不是走路就往下掉的灰塵,而是沉甸甸的泥水,臉上也有,安全帽裡面也有。
他問了句:“爸,蛋糕呢?”
一巴掌就甩在了臉上!
何幸沒站穩摔倒在地,隻見白天走時還笑盈盈的父親,今夜死氣沉沉地朝他走過來:“誰是你爸?”
“你爸死了!管誰叫爸呢?”他一把抽出皮帶,用力往他身上抽。
那夜電閃雷鳴,白皙的腿上一片又一片紅印子,嘴角也出血了,耳朵裡有火車鳴笛的聲音。
眼淚噼裡啪啦往下掉,眼見着時針分針秒針重合再繞過12。
把窗戶打開,抱着膝蓋坐在陽台上,閃電瘋狂顯現在天際,風雨毫不留情将10歲的他洗禮一遍。
十歲的生日禮物猶在眼前,一如今夜盛斯遇的神态。
無情、陰冷。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美好的氛圍被他搞砸。
何幸放下筷子,讪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看的,一開始我拿錯了衣服,然後是從你衣服口袋裡掉出來的……我真是随便拿了一件,然後……”
懊惱和後語因聽見他輕笑一聲而暫時停止。
他遲疑地看向盛斯遇,心髒砰砰跳。
“這裡也是你的家,想拿什麼就拿什麼。”
“那你剛剛……”何幸的眼睫快速煽動,“好像不太開心……”
“隻是驚訝原來衣帽間還有他們的照片,如果不是被你發現,我早就忘記了。”
原來是這樣……
何幸舒了口氣,像剛從跳樓機上下來,頭暈目眩的後遺症逐漸消散:“我以為,你怪我随便看你的東西。”
“不會。”他擡了擡下颌,“一會兒涼了。”
Andy給他上了一盤可口的脆蘿蔔,一片就解膩。
何幸問:“你認識我爸爸嗎?”
“那天在你家是第一次見。”
“那你爸爸認識他嗎?”
盛斯遇擡了擡眉:“這我不知道。不過他年輕時不算好人,這一點到和你爸有些像。怎麼了?”
何幸咬着筷子告訴他:“我記得小時候,在我爸那見過你爸和别人的合照。”
盛斯遇慢條斯理倒了兩杯水,一杯推到何幸面前,自己也飲了一口,不急不緩地說:“他出過唱片。”
何幸詫異:“啊?”
“就是你理解的歌手,”盛斯遇無奈地笑,“當年在他們的小圈子裡也算小有名氣,很多人跟他合照、簽名,可惜他的身份并不幹淨,電視台廣播台壓着,所以人氣不高。到現在也極少有人知道他出過唱片。”
“所以……我小時候看見的合照,大概是海報?或者是……”
“是不是報紙?”
小時候的記憶已經很模糊,況且隻是無意看見,就那一眼到今天還能想起來已經很厲害了。
“應該是吧……”他說,“我也不記得了。”
“也或許隻是長得像,畢竟那個年代男人的頭發都留很長,尤其是江湖氣息很重的人,”盛斯遇失笑,“受古惑仔影響。”
“就像小超?”何幸問。
盛斯遇笑容更盛:“小超會很開心你誇他像古惑仔。”
“才沒有誇他,”何幸垂眸,“他那個樣子真的很欠揍。”
“那下次你有不滿意直接說他就好。”
“真的?”
“當然。”盛斯遇沉聲,“他不敢嗆你。”
在他身後撐腰的人是盛斯遇,小超當然不敢嗆他,唯有幾次也隻是趁着盛斯遇不在身邊。
如果這樣的狀态能夠一直延續就好了,隻可惜,他猜不透他的心。
盛斯遇在等他吃完一起上樓,今夜不用他絞盡腦汁想理由讓他留下,他就已經拿着透明玻璃杯和維生素過來找他。
草莓味維C在舌尖上融化,何幸告訴他:“今天托尼老師說我的頭發不太健康,還推薦我買他的發膜,我問他之前漂頭發的時候怎麼不說不健康,他被我問愣住了。”
“托尼老師?”
何幸說:“就是理發師,自以為很專業,實際啥也不是。”
盛斯遇失笑:“以後我把我的理發師介紹給你。”
他将散落在床頭櫃上的藥闆整齊塞回藥盒中,手指修長,飽滿的指甲散發光澤,白色月牙覆蓋在上面。
何幸垂眸,自己的指甲就不這樣,扁不說上面沒有月牙反倒有豎紋。
以前聽人說又是缺鈣又是心髒不好的,但他沒覺得有什麼不舒服,索性将那些判定為廢話,開的藥單也都扔進垃圾桶。
但今天有了個新願望,他也要盡快長出月牙,就像盛斯遇那樣健健康康。
惡作劇心态猶如電腦藍屏一樣,毫無征兆地出現。
在他轉身時一下撲過去,将全身重力都落在他身上!
好在盛斯遇的底盤很穩,隻稍稍向後彎了彎腰,就将他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