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劍镯裡拿出一身簡單的衣裳緩緩穿上,随意将系帶系好,從容地将長發從衣裳内撩出,整理了一番衣領後長腿一伸往外邁去。
聞溪午察覺到動靜轉過身來,便正好對上她的眼睛。
“看什麼看,走了。”
王央衍額間的碎發沾染了濕意,黏在額頭兩側,臉頰兩邊沾染了沐浴後的酡紅,唇色紅潤,白皙的細頸上尚淌着未幹的水珠,她的衣裳穿的有些随意,雙手抱胸看着聞溪午,紅唇微掀,腳步一轉。
她的體力恢複了些,如今的身體走路大概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聞溪午看了一眼她衣裳上的絲帶,臉色沒有太多的變化,沉默了會兒後垂眸又注意到她赤裸的白皙雙足,此時正踏在長滿枯草的地面上。
“莫非你不喜歡穿鞋?”
“修行者不拘小節,不穿鞋而已,又算得了什麼?”王央衍轉身率先往山下走去,擺了擺手滿不在乎并大義凜然地說道。
聞溪午猜到她應該是帶了換的衣裳卻沒有帶鞋,微微挑眉,跟着走去,反正她修為不低,不過是赤足走路罷了,除了髒了些不會有任何問題。
兩個人下山後,一起坐着馬車很快回到了聞府。
王央衍掀開車簾正要下車,卻被聞溪午喊了下來,動作微頓,站在馬車前疑惑地挑了挑眉,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
聞溪午從馬車上走了出來,不知吩咐了旁邊黑衣人一聲什麼,隻見那黑衣人往後招了招手,便有另一名黑衣人手裡捧着雙鞋子雙手奉上,聞溪午擡頭看向王央衍,說道:“好歹是名女子,不穿鞋總是有些難看。”
王央衍見狀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原來先前他派人出去是買鞋去了?她勾唇嘲弄般地笑了笑,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有些髒的腳趾。
“原來聞二公子是嫌棄我踩髒府上的地闆。”
聞溪午搖了搖頭,溫文笑道:“表小姐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下隻是怕大祭司見了以為在下虧待了小姐,遷怒于我聞家。”
王央衍挑眉凝視他。
聞溪午笑而不語。
二人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聞溪午歎了口氣,跳下馬車,而後擡頭用眼神示意王央衍坐下來。
王央衍微微眯眼,不知是在思考什麼後依言坐下,稍稍擡起了腳。
聞溪午拿過侍衛手上的鞋子慢慢地給她穿上,十分耐心,他一直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除了有些貴公子的自負與得意,并喜歡逞些威風之外,還是極有風度的。
王央衍想起他不久前還對自己一臉冷漠與諷刺,如今看他一臉柔色,沒有半點當時對她冷言冷語時的影子,一雙輕淡的眼睛盯着他看了許久,待鞋子穿好後,她問道:“怎麼,你也想當我義父?”
“此話……怎講?”聞溪午驚了一呆。
王央衍跳下馬車,淡淡解釋道:“不久前進宮見一個認識的花匠老伯,他對我甚是關心,去他那裡做客時對我無微不至,最後說是膝下無子無女,希望我能當他的義女。”
“……雖然不懂你的邏輯,但……”聞溪午不知該如何回話,走上前去,微微一笑,“若是你叫我一聲父親,我也是願意的。”
王央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正準備問他哪裡來的膽子說這樣的話時,忽然感知到前方有股氣息,即将出口的話頓時收了回來,看向那處。
聞府門前燈光下,有一名淡色衣裳的少年正站在那裡,模樣清秀,似乎像是在等人。
王央衍想起不久前曾聽聞府裡的人說起過,林深鹿也來了聞府做客,想必除了随家中人前來賀壽外,便是為了見聞溪午。
隻不過如今前方的少年,臉上神情卻有些失望與難過的模樣,目光落在聞溪午身上,欲言又止,有些奇怪。
王央衍正欲向林深鹿打招呼,但見他這般模樣動作便停了下來,不知所以。
聞溪午卻是不知為何一慌,疾步走了過去,情急之下雙手落在林深鹿的肩膀之上,解釋說道:“你聽我說!她行動不便,我隻是好心幫她穿鞋罷了!你切莫誤會!”
王央衍恍然大悟。
林深鹿說出來的話帶上了些許哽咽,道:“我在此處等了你許久,但卻一直未見你回來。”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聞溪午柔聲安慰他,伸手過去拿袖子輕輕擦了檫他眼角微不可察的淚水。
兩人一人一言,仿佛置身于另一個世界之中,在場的所有人都被他們抛之腦後。
王央衍雙手抱胸,看着這一幕臉上沒有太多的神情,而後便是擡步走上台階,與兩人擦肩而過,她一路若無其事地穿過聞府回廊,正準備前往正廳的時候,迎面卻走來一個婢女。
王央衍認出她是經常跟在林間雪旁邊的那個丫鬟。
“見過表小姐,我家小姐知道您回來了,特遣奴婢來迎您。”婢女向她恭敬行禮。
王央衍好笑地感歎說道:“這裡是聞府而不是林府,把這裡當作見客的地方,你家小姐可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