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她并不是在躲雨,看上去也并不像是在等人,不知道先前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她的神色有些迷茫和惆怅。
王深藏腳步微頓,便撐着傘駐足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之上,也不出聲,隻是安靜地站在那裡等她回神。
在某種意義上,他這樣的舉動算是一種體貼,也是一種寵愛。
王深藏并不知道為什麼王央衍深夜跑去長春殿,也不知道先前她與五殿下發生過什麼,但他卻看得出來,小姑娘現在有些難過,其中緣故顯而易見——
她并不想讓自己知情,所以才會獨自一人停留在此處,久久不願回去。
王深藏神色平靜,沉默間也陷入了沉思。
他收徒弟并不是為了讓她喜歡上别人的……他想要開口叫她,叫她到自己的身邊來,但正要行動之時便發現小姑娘不知何時注意到了這邊,目光轉移過來,四目相對,他忽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王央衍看到他愣了愣,師父怎麼會在這兒……?
她呆呆地看着他,隔着薄薄的雨霧,像是被人莫名其妙揭開了傷疤似的,感到有些難堪,她還不想讓他看到她現在這副樣子。
她垂眸,亦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王央衍忽然苦笑一聲,“呐,師父...很可笑吧,愛而不得還苦苦糾纏,很丢人吧……”
常聽人說,世上多的是癡男怨女,她原以為那些與自己無關,但真到了入世這一天,無論多麼苦修心性,終究還是擺脫不了這一個俗字。
“回吧。”王深藏忽然對她說道。
王央衍沒有回話,隻是低頭。
“……我不明白為什麼像五殿下這樣的人,會有人不喜歡。”
王深藏不知道她在說什麼,猶如安慰般輕聲開口,“阿離,該回去了。”
王央衍的臉色變得有些難過起來,她輕輕握緊了手,委屈地咬着下唇并不言語。
“阿離,過來。”
冰涼的空氣裡再次響起王深藏的聲音,與先前不同,這一次的話語裡很嚴肅,仿佛不容人拒絕。
王央衍一愣,擡頭望向傘下他那平靜到極緻的神色,心裡咯噔了一下,心中的萬千思緒頓時煙消雲散,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到了他的身上,不可置信地開口,“師父……你生氣了嗎?”
王深藏微微怔住。
生氣嗎?他剛才生氣了嗎?
腦海中一段無比遙遠的記憶忽然在這時候浮現出來——“阿藏,真正的強者是不會生氣的。”那個人曾似笑非笑地這樣對着冷臉的他說道,那是一個對他很重要的人,那些話至今都記憶猶新。
強者是不會生氣的,但他現在是在做什麼呢?
王深藏歎了口氣,感到有些麻煩地皺起了眉,“罷了,既然你……”
“師父!”
他話還沒有說完,便見王央衍忽然着急地跑了過來,在距離他幾步的地方停下,她看着他試探地小心翼翼說道:“對不起,是我任性了……”
王深藏沒有想到她會道歉,見她這般乖巧的樣子一時啞然,沉默了許久再次無奈地歎了口氣,沒有再多說什麼。
他還能拿她怎麼辦呢?
王央衍忽然向他張開了雙手,“抱。”
王深藏會意,将手中的傘遞給她拿着,稍稍俯身伸出雙手輕輕松松便将她抱了起來。
王央衍一手撐着傘,一手抱過他的脖頸,垂眸視線向下,入眼可見他清晰而俊朗的眉目,還有臉上那平靜無瀾的神情,她沉默了許久。
終于,她輕聲開口問道:“師父您……想要這大周的天下嗎?”
王深藏腳步頓住。
雨聲淅瀝,在此時變得清晰無比。
“為什麼這麼問?”他擡頭對上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