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州腳步微頓,回頭目光落在王央衍的身上,眼中平靜無瀾。
他并不知道王深藏是王央衍的什麼人,對方隻有忘川中境,渾身上下看不出什麼奇特之處,應當是小師妹在路上結交的朋友,想到這裡,于是陳洛州并不打算多言,再次向王央衍點了點頭便徑直走開。
王深藏心緒了了,眼帶深意,想要說些什麼卻再次被王央衍攔了下來。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用管。”王央衍的語氣裡透露着些許疲憊,似乎很無奈,她看着陳洛州走遠,腦海中埋藏已久的記憶忽然湧上心頭。
那年師父剛走,她悲痛欲絕,把自己關在洞府裡半年未出,就連掌門選舉都未曾出席,大師兄擔心她觸景生情,不敢打擾,但山裡一些早就看她不順眼的弟子借看望為由頻繁過來騷擾,多次出言挑釁,她從未理會過。
隻是不久後,新的藏劍山掌門忽然說為了大局着想,要她交出青衿劍,并為青衿劍重新選主,她誓死不從,借助從前小師叔偷偷告訴她的暗道離開藏劍山,一路逃離之中被門内弟子追趕,失手重傷了其中的好幾位弟子。
在之後,大師兄放她離開,去往了陵川。
後來山裡發生了什麼事她并不知曉,隻知道自那以後再沒有人就此事找過自己的麻煩,她明白那都是王深藏的功勞。
每每回想起這些事情都讓王央衍十分的痛苦,她不願離開白胡子師父給自己的安身之所,本打算就平平淡淡地留在藏劍山中,隻是天不遂人願,青衿是白胡子師父留給自己唯一的東西,她不可能放棄,更不會拱手讓人。
方才大師兄所說的與師父遺願有關的事情,她自是一定要回去問個清楚,即便是陷阱,她也沒有辦法置之不理。
陳洛州離開了,除了王央衍二人之外,隻剩下目瞪口呆的長留仙和臉色微妙的莊誦。
王央衍向二人行禮,算是打過招呼,準備離開。
“等等,你是藏劍山那個與小白齊名的小師妹?”長留仙率先開口,臉上猶存懵懂之色,似乎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王央衍點頭,“事出從權,我與山裡關系複雜,更何況莊師......道友還是妄仙派的人,實在不敢透露身份,事到如今,後會有期!”
......
與長留仙二人辭别後,王央衍與王深藏來到小山界外。
眼前是一片被濃霧籠罩的山巒,看不真切,透着幾分玄之又玄的氣息。
王央衍擡頭望去,正要尋找進入的方法,卻發現王深藏一直都在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她不解,卻也不問。
“小小姐,你不打算跟座上說一聲嗎?”
“說什麼?”
王央衍不解,默了片刻,接着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雖然他是我的師父,我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要與他交代。”
王深藏沉默了。
他一直以為她的事就是自己的事,無論發生了什麼她都要跟自己商量,更準确地說是,向自己彙報并聽從自己的意見,這是他所期望的,也是他一直以來為她所做的所有事的目的。
他希望王央衍聽自己的,并不僅僅隻是說說而已,他是她唯一可以依賴的人,也是唯一能依賴的人,所以剛才她所說的那一句“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管”,讓他覺得無法接受。他清楚人心是這世上最難掌握的,但還是沒有想到面對回藏劍山這樣的大事,王央衍居然似乎并不打算跟自己商量。
說實話,他不太能理解,或者說有些生氣。
“總還是要說一聲的不是嗎?”王深藏歎了一口氣。
王央衍平靜地看着他,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你是覺得他會因此擔心我嗎?”
王深藏沉默了,王央衍回藏劍山這件事确實是不需要擔心的,那座山裡的那些人即便有些迂腐,也不至于到要對王央衍動手的程度,更何況有他在,他絕不容許那樣的事情發生,但既然如此...
“我屬于我自己,我并不需要向任何人彙報我所有的事,即便那個人是我的師父。”王央衍再一次強調道。
王深藏看着她堅定的眼神,神色恍然,原來...她并沒有想象中的那樣依賴他,他微微垂眸,“你可能不知道,但你師父他很愛你。”
王央衍注意到他的稱呼發生了改變,問了一句,“可是他知道什麼是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