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是不會做夢的,當然某些特殊情況除外。
白衣女子此時正看着昏迷躺在花海之中的白以溯,後者臉上是令她猜不透的神情,她短暫地陷入了疑惑之中。
先前在她望向他的眼睛之時,她就用了一些小手段,讓白以溯陷入了精神幻境之中,簡單來說,就是讓後者做了個夢,至于那個夢是什麼,她本人也難以掌控,全然靠白以溯本人的想象,也就是說,他所夢到的也許正是他所希望實現的吧。
白衣女子推測,白以溯的夢境或許與她有關,而且依據直覺可能不是普通的夢,但這些當然與她關系不大,她做事向來穩妥,在前來小山界之前,她就做好了計算。
此行雖會偶遇波折,但皆無大礙,可便宜行事。
意外被白以溯捅了一刀确實是在她意料之外,但這也隻是一個小插曲,此間事了,便該去另一處了。
此時黎明已至,天邊有輕微的光灑入花海之中。
白衣女子迎着光微微眯眼,随意擡手開了個光門便走了進去。
在小山界的另一邊。
王央衍誤打誤撞進入了‘不知今夕是何年’之境。
她先前與白以溯分散了,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卷入了這個地方,但她不知道這裡是哪裡,更不明白這附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所見、所聞均是一片空白,眼前天地同色,在千裡之外相接,她迷迷糊糊地盯着前方,已然分不清哪裡是天哪裡是地,她甚至覺得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混淆了她的視聽。
最終,王央衍決定離開這裡,她開始不斷往前。
時間一點點消逝了,王央衍已經數不清自己到底走了多少步,她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了起來,漸漸的,耳邊好像傳來了什麼聲音,像是什麼人的嘶吼,又摻雜了女人的哭聲,還有一陣又一陣神聖的吟唱聲,她的腦海被各種聲音充斥着,頭疼無比。
即便她知道小山界中有八苦試煉,但如今這番到底又是為何?
生老病死、愛别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這些與她所聽到的聲音有什麼關系呢?若是八苦貫穿的是人的一生,那麼她所聽到的是誰的一生呢?
等等……這種感覺好熟悉!
一種莫名的記憶忽然湧上心頭,王央衍忽然回想起當初王深藏帶她進入書閣時似乎發生了什麼,當時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如今卻好像尋着了什麼痕迹,頓時有着萬種情緒上湧,或悲恸,或欣喜,或絕望,一時間她好像經曆了多種突發變故,見到烽火連天,見到屍橫遍野,見到漫天流星,風雲詭谲。
這些都是什麼……
啊!
王央衍忽感一陣心悸,無力承受到癱倒在地,她的視線變得模糊不清,呼吸紊亂,腦海漸漸變得甯靜,那些紛亂的聲音似乎不見了,但卻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喊她,一聲聲的婉約與溫切。
“孩子,你來了……”
孩子?什麼孩子,誰的孩子?
難道……是在叫我嗎?你是誰?我……又是誰?
“是的,我來了,母親……”
王央衍忽然不假思索地回答,她好像想起了什麼,眼裡一片迷蒙,甚至情不自禁地流了淚,但下一刻她卻是身軀一震,大吃一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母親?什麼母親?
她猛地睜開眼來,發現自己來到了一片梅園,梅花顔色各異,像是栽種了很多品種,無數的花瓣在天空中飄蕩,美得仿佛幻境。
王央衍一忘記了時間,忘記了自己為何身處此地,忘記了自己究竟是誰,來到這裡又是為了什麼……她的頭好痛,心裡好亂,腦子嗡的一下炸了開來,她痛苦得捂着頭,不知何時已然淚流滿面,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師父,快救我,我好害怕……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痛苦,耳邊傳來的那些斷斷續續的聲音忽然消失了。
王央衍躺在漫天落英之中,神色痛苦得如生如死一般。
……
對于白衣女子來說,找到天書并不是件難事,她算得清清楚楚,除了那個小丫頭,沒有誰會來到這裡,所以當她再次來到那片梅林的時候,如願,亦如所猜測的那般見到了那個漂亮至極的小姑娘。
此時那個小姑娘正躺在一片梅花花瓣之中,似乎是不久前就暈倒了,那一身紅衣格外的顯眼。
白衣女子走了過去,來到王央衍身邊站定,輕輕地蹲了下來。
王央衍似有感知,緩慢地睜開眼來,于是便見到了一名眉目溫柔的女子,她在自己身旁淡淡地微笑,原本此情此景,若換做其他人,想必會被吓一跳,或者是瞬間戒備起來,但她沒有,她如今很是虛弱,虛弱的無法動彈,甚至無法思考。
“你是……誰?”
白衣女子則是伸出纖細雪白的手,掌心向上,漸漸地,她的掌心上空流光湧動,漸漸浮現出一片神聖輝煌的光頁,光頁之上似乎還有一團奇異的光,像是蠶繭一樣包裹着什麼。
“這個給你,她的名字叫織,以後你就是她的主人了。”
白衣女子從來都不需要尋找天書,因為隻要她想,天書就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王央衍看着光頁,驚詫地不能自抑,無論是看了那團光頁都會認出那就是天書,就仿佛神魂的感召一般!她沒有想到世人苦苦找尋的天書居然就這樣輕易地出現自己的面前,她現在是不是還在夢中?
“星命卷和書靈……你怎麼會有?你到底是誰?”
“你可能沒有見過我,但是我知道你是誰。”白衣女子笑了笑,神色柔和。
“那我……是誰?”
王央衍來小山界的原因之一,便是因為藏劍山前掌門所說的那句話,也就是為了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之謎,再加上,方才所遇令她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為什麼這裡……會給自己一種如此熟悉的感覺。
她下意識望向在自己面前飄蕩着的那一天書光頁,仿佛是受到某種感召一般伸出手去,隻是她這一伸手,天書終卷就像是被吸引過去一般,頃刻之間就化作一條光線融入了她的手中,在她手背上形成一個深奧而複雜的金色圖案。
王央衍頓時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