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霍泷塘杵在門口都忘了要讓開,這太匪夷所思了:“所以,你之前也接到了附加指令,這也是在騙我?”
法勒沒想到他在意的竟然是這個無關緊要的事,他不可置否:“是啊。”
他神色自然地推開了面前的大木樁子,走進屋去,隻留霍泷塘一個人在那窩火着,不知道該把氣往哪撒。
很快窗外的天就黑下來了,無法逃離的頹敗氣息使整個封閉的空間格外沉悶。
當霍泷塘從廚房出來的時候,那個不需要吃飯的家夥已經早早地占領了床墊靠牆的那側,面對着牆,背對着他,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傍晚時分鬧的矛盾讓他此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搭話,霍泷塘在床墊的另一側坐下,把筆記本的搭扣掰開又摁上。
現在連個可以聊天的人都沒有了。
他撥弄筆記本的手停下了,霍泷塘微微側過頭,餘光裡,躺在他背後的人連姿勢都沒換過。
不會是睡着了吧?霍泷塘大着膽子打量,嗯,呼吸平穩、神色平靜,連睫毛都沒有顫一下,一看就知道睡得很香。
說是要晚上搞事的人自己反倒是先睡着了。
臨近十一點時,被設定好了的NPC們紛紛打着哈欠,熄滅了蠟燭,爬上床墊去安然入睡了。
霍泷塘随大流地躺下,背對着牆,當然是睜着眼的。
系統終端上的時間跳到了“23”,和挂在牆上的鐘的指針走動吻合。
他們這一角亮着的最後一根蠟燭也無風自滅了。
視野被蒙上了一層黑色,霍泷塘不适應地用力閉了下眼睛,他屏息凝神生怕錯過一絲一毫動靜。
他等了好一會,周圍的NPC沒動靜,身後的人也沒動靜,他甚至都要懷疑這鬼今晚是不是太累了不想動手了。
越熬到後面眼皮越沉,眼睛也愈發幹澀,霍泷塘無聲地打了個大哈欠,在被擠出的幾滴眼淚模糊的視線裡,他感覺到自己身下的床墊凹陷下去幾分。
身後的鬼醒了?他一個激靈,想彈起來轉身去查看情況,全身的肌肉卻不聽使喚地把他拉了起來,僵硬地擡起腿,朝廚房過去了。
嗓子像是被一雙手扼住了,說不出話,隻能發出無用的“嗬嗬”聲。
黑暗的環境裡,他像是無比熟悉屋裡的地形,不點蠟燭也知道該在哪裡擡腳,該在哪裡轉身。霍泷塘忽然生出一種詭異的熟悉感,身體不受控制的蹲下,在廚房角落的櫥櫃底下抽出一把柴刀。
握上刀柄的瞬間,大段的記憶湧進了腦海。
視角硬生生的被壓低了幾分,他從視野裡見到了在小床上熟睡的孩童,懇求地喊他“爸爸”的少年和女人回頭時平靜但絕望的表情。
視野又恢複了原來的高度,這次是他熟悉的場景,在大堂裡,那個精英男的床墊前。他高舉起柴刀,把柴劈成了數段,手法娴熟,甚至知道如何避開噴濺出的樹汁。
第一視角體驗劈柴?霍泷塘心中大震,但心髒和呼吸卻平靜地像是在做着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這是鬼上身吧!他忽然意識到,他好像無形之中當了回幕後黑手。
身體拖着柴刀回到了大堂,徑直向牆角的那張床墊走去。
側卧在床墊上的人仿佛根本沒有覺查到逼近的危險,面對着牆,安靜地一動不動,任由那一頭白發鋪了滿床。
哥們!兄弟!你醒醒啊!霍泷塘内心叫的再大聲,也沒法借這具身體表達出來。
眼見着自己的身體舉起柴刀,就要對着那一節暴露在外的脆弱的脖子劈下。
系統無法使用,他用盡了力氣也沒能讓落下的柴刀的速度減慢半分。
柴刀破空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刺耳,“噗”的一聲柴刀劈進了床墊裡,電光火石之間,裝睡的人翻滾躲過了劈下的柴刀,反制住他的手腕,“喀拉”一擰。
“哐”的一聲柴刀脫手,手腕不自然地下垂着,不知道是不是被上身了的緣故,霍泷塘自己感覺不到疼痛。
對啊,這家夥那麼厲害,哪需要為他擔心?霍泷塘看着自己另一個也垂下的手腕,膝蓋一彎,身體被撂倒在地,臉貼上冰冷的地面。
現在他需要擔心的隻有會不會被這個家夥滅口。
霍泷塘在地上趴着挺屍,雙手失去了行動能力的鬼無法作妖,隻有雙腿還在繼續掙紮着,想要讓這具身體重新站起來。
視線裡,他看到那雙靴子走到他身邊,他感覺到自己腰側被人警告似的踢了一腳,然後是後腰一沉。
這家夥是坐他身上了?一個人的重量讓這具身體沒法再隻靠一雙腿站起來,霍泷塘也沒法自主轉動腦袋,隻能這麼猜測。
人的體溫透過幾層布料印在他後腰的皮膚上,和貼着地面的臉上的冰冷一齊刺激着他的神經。
為了控制一直在掙紮試圖起來的幕後黑手,法勒就這麼在他背上坐了一整晚。
霍泷塘沒法動彈的在地上趴着,隻有雙腿偶爾動彈一下,這動一下還得挨坐在背上的家夥後腳跟的一記踹,直到外面的天蒙蒙亮的時候身體的歸屬權才慢慢回到他手上。
同時痛覺也漸漸回籠,脫臼的手腕傳來的痛接續不斷地像針一樣紮着大腦,把他疼得龇牙咧嘴。
又過了一會,他的語言系統才開始恢複,能簡單的發出一些音節。
“你……”霍泷塘表情扭曲着,從牙關裡擠出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