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泷塘的目光掃過面前的這些人,由于他看上去很不好惹,所以他們都默許了他的這種“插隊行為”。
這麼多人中,真正與法勒有過節的估計隻有少部分,大多數人應該都是沖着高額的懸賞來的,甚至還有一部分人沒有什麼仇什麼怨就是想來單純地踩别人一腳。
霍泷塘在做了無數的心理建設後,終于将目光落在了法勒身上。
他的左臂無力地垂在身側,也許裡面的骨頭已經碎成了粉末,數根形如長針卻極為鋒利堅硬的物什穿透掌心,将其釘死在肮髒的地面上。他的右臂被人生生掰成古怪的形狀,手肘内凸,小臂又從中間凸出,帶着右手無力地歪向一側。兩根金屬杆穿透了兩邊的肩胛骨,将他半死不活地釘在了牆壁上,這才讓他沒有脫力地滑下去。
突然,伴随着“嘀”的一聲,像死屍一樣安靜的人竟抽搐了一下,在圍觀的人眼裡,這就是因為疼痛而發出的顫抖。
“你在幹什麼?”可霍泷塘知道這不是法勒疼痛的反應,他回頭的瞬間恰好瞥見有個人正将原本垂落的手往背後藏。
“拿來。”他冷聲喝斥到。
藏東西的那人也是色厲内荏,他本就是因為不敢靠近危險的懸賞對象,所以才隻能拿着電擊器的開關在遠處逞逞威風。
此時,他被面前這個比原黨老大氣場還強幾分的年輕男人一瞪,差點沒尿自己一褲子。為了轉移仇恨,他當機立斷将開關供了出來。
霍泷塘一把擄過他手中的電擊器開關,他不清楚這是個什麼東西,搶過來也隻是為了讓法勒不再受到傷害。
他走到法勒面前蹲下,接近了才發現,利器在皮肉上留下的傷口更是數不勝數。流淌出的血染紅了地面、牆壁和他自己,許多傷口上還留有藥粉的痕迹,很顯然,這些人希望在他身上紮刀,希望他狼狽痛苦,卻又不希望他那麼快解脫。
霍泷塘幾乎都能想象,這些人舉着自己的武器,帶着或狂熱或興奮抑或恐懼的神情,傷害了面前這個也許和他們沒有什麼關系的人。他現在面對着這具看不出人形的身體,一時都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才能把他解救出來。
霍泷塘試圖去拔穿透了肩胛骨的金屬杆,可他用來扶穩法勒身體的那隻手突然被重重地打開,那隻看似被長針釘死的手其實不知何時掙脫了地面的鉗制,在打開他手的瞬間奪過了他手中的開關。
開關被砸在牆上碎了個徹底,霍泷塘的脖子也被猛的一口咬住,劇烈的疼痛讓他頭腦裡一片空白。
他隐約聽見周圍那群看熱鬧的人在說:“這不就是那個誘餌……”
“诶呦,好像是啊……”
“你瞧他能讨到點什麼好,不是照樣被咬。”
空白隻是一瞬,他很快就清醒過來,法勒吊着一口氣大約是分辨不出來者何人,隻能無差别地進行攻擊。
好在法勒應該是沒剩下多少力氣了,這一口雖然是刺破了他的皮肉,但好歹是沒把他的脖子直接咬斷了。
“松口……是我,我來了。”霍泷塘輕柔地順着法勒的發絲,這是他所知的最有效的安撫方式。雖然沾染上血污的發絲有的地方結了塊,手感不複從前,但他還是耐心地安撫着,直到嵌在他皮肉裡的牙齒逐漸放松了咬合的力道。
靠在他頸窩裡的人,正發出虛弱至極的模糊而沙啞的聲音,混雜着喉嚨中咯血的雜音,乍一聽像是沒有意義的音節。霍泷塘依稀在這些音節中,聽出了一個類似于“龍”的發音。
他是在叫我。霍泷塘安撫的動作一頓,周圍的嘈雜仿佛都被隔絕了,耳邊隻剩下了法勒發出的含糊的音節。
周圍人的冷言冷語,和潛伏着的危險,似乎都随着這種不真實的溫柔遠去了。
他是在叫我,他知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