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泷塘帶着換洗的衣服從對面的護工室出來的時候臉終于沒那麼燒得慌了。
“現在可以洗澡了嗎?”法勒的聲音從病床那邊傳來。
“哦......嗯,可以了。”一與法勒的目光接觸,霍泷塘的動作又變得不自然了。
霍泷塘将換洗的衣服放到衛生間的架子上,正準備将他的搭檔抱過來洗澡,結果一回頭看見法勒正歪着腦袋倚靠在門框上,單薄的病号服挂在他身上多少顯得有些松松垮垮。
“你能站起來了啊。”隻是站得歪歪斜斜的,霍泷塘手癢想上去扶一把,可是他的搭檔卻自己走了進來。
“嗯,勉強。”
他的話音剛落,霍泷塘馬上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他的搭檔并沒有覺得這個空間裡有第二個人這件事不妥,他非常自然地解開扣子,褪下上衣和褲子然後跨進了浴缸裡,自然到站着在浴缸邊的霍泷塘好像是根本不存在一般。
原本,霍泷塘還能夠控制自己的目光平靜地落在法勒身上。但是當那層病号服被剝落,雪白的背脊裸露出來時,他的目光就不受控制地向其他地方跑去,似乎是不敢在那片光景上多做停留。
直到“撲通”一聲落水聲響起,霍泷塘才敢将目光移到泡在浴缸裡的人身上。
“你不洗嗎?”法勒坐在浴桶裡,将垂落在水中的長發攏到了一起,見霍泷塘呆站在一旁便随口問道。
浴缸足夠大,法勒隻占據了不到一半的位置。
“我……我等會再洗。”雖然剩下的位置足夠他容身,但是霍泷塘還是不敢真的這麼蹬鼻子上臉。
法勒倒是先蹬鼻子上臉了:“那你幫我洗頭發吧,舉着胳膊很累。”
然而這對于霍泷塘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苦差事,他将袖子挽了上去,走到浴缸邊接過了法勒的那一大捧頭發。
霍泷塘撩起水将發絲打濕,為了方便他下手,法勒自覺地微微往後仰了仰。
原本應該落在頭頂的水,在這心有靈犀的配合下,意外地落進了那雙藍眼睛裡。受到刺激的藍眼睛條件反射地就閉上了,還順帶着不舒服地皺了皺眉毛。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霍泷塘下意識地想去幫法勒擦眼睛,然而帶着水的指腹輕輕抹過眼皮,把人家的睫毛也打濕了,簡直越幫越糟。
“沒關系。”法勒自己擡手揉了揉,剛揉過的眼角略微有些泛紅,他眨了眨眼試圖減輕這種酸澀感:“隻是水而已,過一會就好了。”
這麼長的頭發洗起來确實費勁,霍泷塘彎着腰小心翼翼地洗了有半個多小時,這水都不那麼熱了才堪堪洗完。
“好了。”霍泷塘擰幹洗淨的發絲,将濕發用毛巾盤了起來:“接下去……”他的目光順着裸露的脖頸下滑,比起雪白的皮膚,更惹眼的是那些縱橫交錯的傷痕,有的痕迹已經淺淡到根本看不清了,而有的剛掉痂不久,新生的皮膚還是肉粉色的。
這些傷都是因為他才受的......霍泷塘的指尖不受控制撫過那片新生的皮肉,隻是他能夠覺察到,皮膚下的肌肉因為他的觸碰緊繃起來。
好像是有些冒犯了,霍泷塘收回了手:“身上還是你自己洗吧……”
霍泷塘退出兩步,指指腳下:“我就站在這裡。”
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的自己這話有些歧義,人家洗澡他為什麼要站在這裡偷看?他趕緊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道:“隻是怕你摔倒……放心,我不會偷看的。”
他欲蓋彌彰地背過身去,隻是身後一有動靜他就條件反射将腦袋撇回去,有幾次還恰好跟法勒的目光對上了。
碰巧的次數多了,霍泷塘見法勒對他偷看這件事也并沒有表現出一點排斥的樣子,漸漸地也就偷看地更加大膽了。
那隻滴着水的手從浴缸中伸出來,招呼了他一下,然後做了一個攤掌的動作。
是要東西,霍泷塘自然是“偷看”到了這個信号,他從架子上取下浴巾遞給那隻發号施令的手。
法勒接過浴巾,從浴缸中站了起來。
這回霍泷塘是不敢再偷看了,他借着拿衣服的由頭背過身去,隻是伸手将衣服遞了過去。也許是擦得差不多了,他手上的病号服被拿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潮濕的浴巾。
霍泷塘極力控制這自己的不聽話的眼睛不要忘人家那邊瞟,但餘光就是要違逆他的心意,偏偏要看着。可惜餘光畢竟是餘光,隻能影影綽綽地看見一點虛幻的影,瞧不真切。
“好了,你去洗吧。”法勒已經穿戴好了,但是小小的毛巾經過了那麼長的時間似乎是承載不了那麼多的頭發,有好幾縷已經散了下來,搭在了新換的病号服上留下了斑斑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