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他自己說要保護好法勒的,可他卻發現憑自己的能力想要在晉級中保全兩人簡直是癡人說夢。要頭腦沒頭腦,要觀察力沒觀察力,邏輯分析更是全憑運氣……霍泷塘握緊了輪椅的推手,手背上青筋乍現,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等氣吐出時,那點郁結已經被沖散了。
在與馴化師擦肩而過時,他已經可以理智地懷疑:馴化師到底是在馴化個什麼玩意?馴成了反倒是那一副鬼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被治愈了……
正當他鑽進牛角尖中時,輪椅上他的搭檔突然開口了:“我想去那裡。”
不是用郵件溝通,而是真實的聲音傳入了他耳中。
因為手铐的限制,法勒隻能将兩隻胳膊一同舉起,其中一手指着遠處那片潔白之地。
那地方霍泷塘在辦公室裡遠遠的看過一眼,确實是一個氛圍極佳的适合散步的地方。
“好。”霍泷塘當然是應下了。
那片花田像是一座孤島,四面環水隻由一座橋與療養院的土地連接。橋的部分輪椅還算好推,但花田中鋪的卵石路就實在有些硌輪子了,就算霍泷塘推得很小心都十分颠簸。
但他的搭檔看上去卻并不介意,甚至還饒有興緻地彎腰去撥弄那些柔嫩的花瓣。直到指尖被花莖上生的刺劃破了,他才後知後覺般地歎謂了一聲:“是玫瑰啊……”
對花卉這種奢侈品一竅不通的霍泷塘才是真的後知後覺,他才意識到眼前這一大片白花和法勒送他的那一支是同一個品種。他皺了皺鼻子,過于濃郁的花香不僅對他的鼻子來說是一種摧殘,同時還熏得他有些眼暈。
被玫瑰花刺劃傷的不止他搭檔一人,雖然在這片花田中鋪設了許多條卵石路,但有些病人就是喜歡在花叢中穿梭,他們相互追逐,嬉笑聲蓋過了下半截染成血紅的褲腳。
不知疲倦的興奮——如果霍泷塘真的是專家,他就會知道這是"JD"成瘾症早期的表現之一。
一路推着輪椅沿着卵石路來到花田的中心,那是一座亭子似乎是由白玉打造的,通體瑩白,在陽光下閃着溫潤的光。
霍泷塘将他的搭檔從輪椅上抱下來,放在亭中的長椅上。他提前摸過與亭子一體的長椅,不知道是材料特殊還是被太陽曬的,觸感極好不說,還帶着恰到好處的溫度。
他的搭檔貓似的伸了伸腿,然後在霍泷塘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狠狠在自己手指上咬了一口,就是剛才被花刺紮傷的那處。
原本都快止血的傷口霎時間鮮血淋漓。
而他的搭檔卻擡起臉來,笑着邀功般地向他展示:“你看,不疼诶。”
霍泷塘有一瞬間真的以為法勒完全被系統控制了成了個神經病,但看到法勒佯裝是眺望遠方一般将臉轉到NPC們看不到的方向時,笑容瞬間就歸于平靜。
他忽然意識到,這家夥又在演!
他放下心來,轉而開始思考法勒這樣做的意義,到底是想要告訴他什麼?
就不能直接發郵件嗎!
發牢騷歸發牢騷,腦子還是得動。
法勒說不疼……是想要告訴他藥的副作用讓他失去知覺了嗎?可是距離服藥已經過了數個小時,副作用不該這麼晚才起效吧……
霍泷塘順着法勒視線的方向看去,是那片花海。恰好一陣風刮來一陣濃香,可在他這種對香味沒有偏好的人來說,過于濃郁的香味反倒是讓他覺得刺鼻。
霍泷塘難受地皺了皺鼻子,自然地垂下的手卻偷偷放到背後,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擰了一下。
雖說隔着褲子,但也不至于一點都不疼吧?
霍泷塘悄悄抹平了褲子上擰出來的褶皺。
所以法勒想告訴他的是,他現在感覺不到疼痛,而這種反應很有可能是這些花導緻的。
“想要一朵嗎?”他猜測着,他們現在需要做的是取樣,然後帶回去研究。隻是他的搭檔這會兒沒有行動自由,隻好由他來代勞了。
“嗯……”法勒思考了一會,然後轉頭詢問他:“可以多摘幾朵嗎,我們可以插在花瓶裡。”
大度的馴化師怎麼會不答應病人的這點小小請求呢?
霍泷塘折了一把白玫瑰遞到法勒手裡,當然在此之前他也沒有忘了把花刺掰幹淨,免得再紮到他搭檔的手。
放風時間很快就接近尾聲。
一直在一旁當隐形人的護工6上前來,提醒他該帶601回病房了。
霍泷塘把他的搭檔抱回輪椅上,待他們沿着卵石路走出了些距離,他注意到三個手持工具的穿着防護服的護工進到花園裡,開始驅趕正在玫瑰園中玩耍的病人們,不知是不是防護服的材料足夠堅硬厚實,即便是在玫瑰叢中如此迅捷地行動,他們的腿部并沒有受傷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