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井儀支着臉問頌祺:“真不帶走?”
指剛認識她時畫的那本畫冊,昨天被她翻到了。畫冊攤開來,戀戀偎在手掌裡,她說這很羅曼蒂克。
“我真的不能帶回去。”頌祺翻過一頁,用紅筆繼續改作文:“那不是我家,是江家。”
“為什麼?”顧井儀問:“難不成她們還能把畫燒了?”
“你怎麼知道不會。”
“那好吧。我幫你收着。”想到什麼,顧井儀問:“祺祺,你沒有想過搬出來住?我的意思是住校也比寄宿在江家要好一些。”
頌祺搖頭,想江家至少安全。江美茹一味沉溺在自己的幸福裡,甚至沒注意到她和顧井儀的事。
顧井儀說:“真的,你好好考慮考慮我的提議,我總覺得江家太亂了。”
頌祺玩笑:“那我每天可就要按時回宿舍了。”
他揚眉,俯湊她耳朵,極低地說:“那我就在圖書館泡你。”
她打他,他顫着肩膀笑起來,笑出聲。
她反正罵來罵去就那麼幾句。他喜歡捉弄她,喜歡不轉睛盯着她看,然後自得地說:“知道你臉紅是因為我。”
頌祺回擊:“長頭發因為你,短指甲因為你,穿校服也因為你好了。”
他倒正經相起來,露出思索的表情:“穿校服?”
“喂。你真的很壞。”
“抱歉,我的意思是覺得你穿舍樂綠和巴黎綠會很好看。”他頓住,彎下來給她系鞋帶:“鞋帶開了都不知道,小迷糊。”
她非常開心,甜蜜蜜揉他頭發,笑眯了睫毛,說:“完了,要變成廢人了。”
顧井儀擡頭:“怎麼我覺得你像在薅狗毛?”
*
生日那天他們去KTV,吃飯逛街是四個,晚上又來一群彭川的朋友,光是蛋糕就吃了兩次。
圍在一起唱生日歌吹蠟燭,分好蛋糕就着飲料,幹杯。
顧井儀要頌祺少喝:“這飲料摻酒精的。别醉了。”
“是嗎?”她以為他又逗她:“我怎麼沒喝出來。有嗎?”
“還喝,說了不聽。”他奪過杯子,放在桌上。
她看見果汁裡,蘇打氣泡啵一聲啵一聲破在空氣裡,說夢一樣,說破了。
“祺祺,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好啊。”
“你想聽什麼?”
“我都可以。”
男生們鬧得更兇了。彭川喝得臉紅紅的。頌祺目視顧井儀走到吧台上,他喜歡周傑倫,點一首《告白氣球》。他專注唱歌的樣子好好看,歌也好聽。還有一首是王力宏的《心跳》。霧沌沌的光影籠在他身上,她什麼都來不及想。唱完後他重新支好麥克風,招她出包廂:“裡面煙味太重了,怕你受不了。”
他牽了她走進大廳。這裡隔音倒很好,經過一間間包廂,裡面歌音袅袅像出浴。
到大廳也不揀沙發坐,兩人并肩靠在大理石牆上,頌祺這才想起問一句:“怎麼了?有事跟我講啊。”
“沒呀。”他流眸看定她,轉過身,手勾起她的下巴:“我想親你了。”
她笑着他襲上來。她感覺到頭頂他的影子,像風中樹。
她習于去聯想,每每注意不到他那些占有性的小動作,隻隐隐覺得扭在牆上的手有些不适。
“怎麼了?”
“手麻。”
頌祺活動手腕的時候,顧井儀身後不遠的走廊傳來一聲銳叫:“不要!放開我!”
因為太熟悉那戰栗,頌祺探頭望過去,果然是江沐。
而江沐也看到頌祺。
阿飛伸手打江沐一耳光:“來的時候說的好好的,你他媽搞我呢?”
江沐反應過來,喊:“他和你一夥的。你要我陪他睡覺替你還債?他和你有什麼區别?他不就是下一個你嗎?放開我!”
顧井儀不打算理這茬,可看頌祺的神色,說:“你忘了她那時做的事了?不用管她。”
頌祺說:“可是她看到我了。”
“看到就看到了,她能拿你怎麼樣?”
可是話說出來,顧井儀就不得不設想江沐最壞能做出什麼。頌祺還在江家住着,他袖手旁觀,萬一事後她們找她麻煩怎麼辦呢?
看得出他動搖了。
頌祺想報警,才發現手機落在包廂裡了,“怎麼辦?”
阿飛已經朝他們走了過來,“不關你們的事,少管。”
顧井儀說:“現在不管也不行了,有的商量嗎?”
阿飛笑了,笑得輕佻,指指頌祺:“她跟你走,她留下。有的商量嗎?”
話一出口,顧井儀臉就黑了。
頌祺伸手想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别沖動,顧井儀已經一拳閃了出去。
阿飛隻覺嗡的一聲,臉上就着了一下,半邊臉都麻了,五官都有些脫序。
頌祺看呆了,頭一次見顧井儀這麼大打出手,完全沒得商量。
也不知道是誰撲向的誰,兩人瞬間打成一片。拳腳交加如暴雨,從這頭撞到那頭,又從那頭撞向這頭,打得紅瘋了眼,難解難分。
頌祺看懵了,反應過來拔腿跑回去喊人。
老五也看得睜睜的。兩個都把對方往死裡打。
江沐趁機掙開了老五。
老五拔腿就要追上去,被阿飛撞得一下兩腳朝了上。
頌祺喊人趕來的時候,戰事已經休竭。阿飛橫在地上,顧井儀靠在牆上。遠遠瞧見那死寂,就好像地闆和牆壁自身在氣喘一樣。
頌祺隻恨自己跑不快。
“你沒事吧?”她抖出紙巾,在顧井儀臉上一頓擦,還好沒有出血。
再一看,老五早已經溜了。
頌祺不知道手在打顫,顧井儀執住她的手,安慰一句别怕,沒事。
“我的天,怎麼打成這樣?”何嘉問彭川:“要不要報警?”
彭川反應過來,低聲說:“你傻啊,服務生都沒報我們報什麼?萬一要賠錢呢?而且你不覺得,地上躺屍的那個才應該報警嗎?”
阿飛慢動作從地上起來,一拭拭幹額上的血,臨走轉向顧井儀。
顧井儀一拉頌祺到身後。
阿飛冷冷地說:“顧井儀,有你的。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