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蕭肅寒徹,自暗道裡回來後更甚,戚遠潮不在,赫連昭着實怕他,一直躲在陸遐身後,聽他們讨論暗道底下的境況。
—何故要封山?
“另一條暗道交錯複雜,出口不少,一時難以全數走遍。”
隻是出口沒有探全,何必動用神武軍,她蹙眉看着,顯然不信他口中所言,可他清湛坦然,對着她倒也不閃不避,“…石雕下的地牢不是近來之物,怕是有些年月了。”
—底下是何境況,我觀戚公子臉色不好
不光是戚遠潮,連他也隐隐含怒,陸遐與他相處這些時日,知道他強按着一腔怒火,旁人看得也就更怕他了。
赫連昭看見這一句,琥珀瞳也是一瞬不瞬。
“…地牢是舊物,可牆上的人是新的。”見她星眸望來,薄唇略掀,“…扒皮剔骨,腹裡髒器還挂在邊上…”
除了挂着的,還有牆上鑲的人骨,粗略一算怕是不下十具,他們一下地牢就與黑洞洞的眼眶對了個正着,沈應到底顧慮兩人是女子沒有說全,赫連昭聽得前頭臉色發青,捂着嘴匆忙推門,院子裡傳來幹嘔的聲音。
陸遐到底年歲大些,還算鎮定。
“地牢裡還有各色角先生和女子衣物…說是人間煉獄也不為過。”
她臉色越見冷凝蒼白,單薄身子一晃,眸中沉痛漸濃,閉目掩住熱潮,“還…有活口麼?”
“…沒有,都死了。”沈應搖首,想起在屍體上瞧見的各色傷痕,眸底寒色更重,“若是還活着,怕也”
怕也不願在世上多待片刻。
沈應是戰場上見慣屍山血海之人,連他也驚怒,石雕下的情況隻怕更糟,陸遐極力忍住喉間湧上的不适,“…可曾…遇見…其他人?”
“一個人也不見,還有你我上次見得的屍體,你猜哪裡去了?”
她略一頓,心中寒意襲來,頭皮發麻,驚駭道,“在…底下?”
難怪…難怪他回來臉色難看,石廳裡身死的那人紋着長生蛇紋,就算不是屹越軍,想來也與屹越關系匪淺,屍首出現在石雕底下的地牢裡,難保兩者之間沒有其他關聯…
難道以迷藥藥倒獨身女子的,是屹越人不成?
她心思急轉,猜想一個接一個冒出來,心中念頭紛呈,先是屹越暗越孤梅山,再來是石廳中的屹越人,還有囚禁用的地牢…地牢下的屍體…
被心裡後續的猜想駭得坐立不安,她臉色血色褪得幹幹淨淨,沈應按住陸下輕顫的手,沉聲道,“為今之計,可先探師太口風,還有庵中究竟有多少人牽涉其中。”
“等戚公子回來了,先将庵中一衆拘起,餘下的再行處置。”
男子音色沉穩,已然有主意,陸遐狂跳的心漸漸抑住,口中道,“師太…那邊,我去…探虛實。讓昭昭…跟着…你吧…”
赫連昭會武,能助他一臂之力,況且他身手不俗也能保赫連昭周全。
“不,我與無央相熟,姐姐你們要探情況,我能幫上忙。”赫連昭緩了一陣,臉色還青着,卻比方才好多了,她入門站定,“戚大哥身負重任,我不能幹等着,姐姐知道了要笑話我的。”
聽話音,卻是不願意跟着沈應一同行動,陸遐還要再言,沈應止住她話頭,勸道,“庵中之事你心裡明白。”
“還是讓赫連昭跟着你,她會武又有身孕掩護,你心思細膩,正好互補。”
赫連昭雖有武功,行事卻跳脫,難免沒有深思熟慮,沖動行事,陸遐在也能勸着她。
她追出去對戚遠潮解釋,沈應心知肚明,他雖然不悅,卻也沒有阻攔。
扣下赫連昭作人質,固然想牽制戚遠潮,防着他攜腰牌出逃,以手段要挾他聽命,另一層緣由,卻是他方才說的互補,若是臨時出了事,有赫連昭陪着她,沈應也能放開手腳,不必顧慮太多。
兩人言語之間,俱已打定主意,陸遐不好再說什麼,隻能同意。
沈應從靴中抽出一物,塞在陸遐手中,“給你防身用。”
細指接在手中一看,原來是沈應教她用法的匕首,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她手中。
她欲要同他商量試探妙雲師太的事,耳中聽得有人叫喊道,“走水了!快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