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Z市的那一天,天空下起小雨。
街上各家各戶門前的春節挂飾有大部分已被取下,學生的寒假還在繼續,需要工作的人們卻已步入正軌。
一整個春節,林嘉鹿都在外面玩,這會兒臨近寒假尾聲,他翻翻日曆,還是決定要在元宵節前回趟家。
與文和韻、孫承研度過的一周,林嘉鹿意外地如計劃所願,掌握了他想要的主動權。
或許是林嘉鹿對孫承研的坦白被文和韻得知,那天之後,二人竟真的不再過問自己在他心裡的分量。
連同那一日的親吻、擁抱、交心,林林總總,仿佛也都被留在過去。
他們還是會問、會親、會擁抱,然而這些親密動作不再像剛開始那樣,令人心潮澎湃、難以招架。林嘉鹿甚至無端從他們身上感覺到一絲苦澀。
這份苦澀很熟悉,很奇怪。文和韻、孫承研一人一邊抱着他看電影時,林嘉鹿想。
我好像在誰身上感受過它。
是誰呢……?
對名字的回憶被電影中主角的一聲驚叫打斷,林嘉鹿一個激靈,半截思緒飛走,他被環抱得更緊了。
三人的親密糾纏是一段有毒的關系,越主動的,越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麼;越被動的,越看不清,越沉淪。
健康的喜歡不該如此。
車站停車場。
臨走前,林嘉鹿從孫承研手裡接過行李箱把手,望着二人,嘴唇輕啟,似乎有話想說。
他們都知道他要說什麼。
七天裡,文和韻第一次在林嘉鹿面前表露出失态。他遊刃有餘的樣子不見了,上前一步抓住林嘉鹿的手:“小鹿,開學之後我們再一起玩,你想再去海島度假嗎,或者其他地方?”
他的語氣中居然有哀求。
請不要太早宣判對我的死刑。
一向表現得比文和韻淡定些的孫承研也晃了神,手指動了動,又縮回身側:“小鹿,到家記得給我們發消息。”
見他們這樣,林嘉鹿心裡也不好受。他直覺自己似乎有哪裡做錯了,然而發車時間臨近,已容不得再多思考。
林嘉鹿心中已有了答案,可望着二人懇求的雙眼,絕情的話到了嘴邊,又被收回。
他還是沒有把話說死,隻道:“好,等開了學我再聯系你們。”
他走了,揮揮手,留下殘破的情絲一地。
回S市的高鐵很熱鬧,還沒開始檢票,閘機前已排了長隊。
林嘉鹿來得晚,從最末逐步跟着往前,才找到座位坐上車,手機就“叮咚叮咚”傳來好幾條消息通知。
打開一看,還是銀行卡的消息。
文和韻給他轉了一串,每個轉賬的小數點前都有好多0。
文老闆心情好愛打錢,心情不好也愛打錢。而從通知刷新的速度看,文老闆現在的心情,應該是爆炸程度的不好。
林嘉鹿看着仍在跳轉賬通知的銀行卡,眼皮一抽,剛才共情的憂傷轉瞬即逝。
合着自己是擱Z市賺錢來了。
嘴角壓不住喽。
突然,連續的轉賬通知一停,在上方跳出一條系統通知。
林嘉鹿晃晃手機,一看不對:“糟糕,我卡怎麼風險提示了!”
系統消息顯示,因短時間内大額轉賬過于頻繁,懷疑帳戶有詐騙風險,他的銀行卡被凍結了。
林嘉鹿:“……”
嘻嘻,不嘻嘻。
這下好了,賺錢變詐騙。
文!和!韻!
……
林嘉鹿打電話跟客服掰扯了半天,郁郁得知,需要本人帶着身份證和銀行卡去櫃台辦理手續,辦完還得去反詐中心蓋章,再把材料帶回銀行,才能解凍。
可惡,文和韻,你卡級别高、限額高、流水高,你了不起,你清高,你三高。
我呢!
我的卡又有什麼罪!
因着這事,林嘉鹿回家的時候都餘怒未消,擺着張小鹿臭臉。阿姨一開門,見着林嘉鹿臉色不好,驚訝地問道:“小鹿回來啦,哎喲,這是怎麼了?遇到什麼煩心事兒了?”
林嘉鹿提了提垮掉的嘴角,趿拉上自己的毛絨拖鞋,“吧哒吧哒”往房間走:“沒事阿姨,路上太冷了,有點凍到了。爸爸媽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