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翎被昕音笑得脊背發涼,下一刻,昕音突然拂袖。
“南妃,是我的母親。”
昕音在丢下這一句話後,便直接進了那金光璀璨的綏城。火翎想起方才昕音所威脅的,連忙跟上了昕音的腳步。
那一瞬間,似乎有什麼塵封已久的記憶在火翎眼前展開,像是一副褪了色的畫卷。
“小殿下長得越來越好看了。”宮中的嬷嬷一邊縫制着過年的新衣,一邊笑盈盈的看向站在窗邊的女子。
女子眉目如畫,相貌清冷絕豔到令人不敢直視,隻是眉眼間卻始終有着淡淡的憂愁之色。
最終,她還是抿了抿唇,低下頭去看着那粉雕玉琢的小皇子。
小皇子的年紀看起來約莫七八歲左右,年紀雖小,卻也逐漸有了些精緻秀麗的輪廓。
“母妃,明日就是除夕夜了,我們一起去看煙花吧。”
“好,我們一起看煙花,然後親手包餃子。”女子看向男孩,眼神中又多了幾分溫柔。
除夕夜過後的大年初三,叛軍就會帶領着全部人馬逼宮。
自己究竟在糾結些什麼呢?這不就是自己希望看到的嗎?待事情完成,自己就能帶着音音重回天界了,屆時...
“愛妃!”寝宮裡走入一位相貌粗犷的男子,衣着華麗且珠光寶氣。
瓦南南皺了皺眉,有些不悅的側過身去。
“父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開心的撲到玄王懷中。玄王将他舉起,抱過頭頂,一如每一個普通的父親那樣。
“愛妃,怎麼又生氣了?”男子放下興高采烈的小皇子。他的相貌雖粗俗,在面對愛妃時,眼裡卻盡是溫柔之色,“要不我去抓幾個奴隸來殺了給你洩憤?”
“來人!”
往日裡,瓦南南費盡心機促成了這位暴君,但此時,她卻難得的轉過身來,用心凝視着眼前的男人。
他的五官不及祁祚宇,氣質上更是有着天差地别。一開始天界要她降臨到玄王身邊,令她以美□□惑其亡國時,她是萬分抗拒的。
這個男人,長相粗俗,舉止行為們更是毫無帝王之氣,像個莽夫,根本比不得她剛下凡時遇到的那位将軍的一根手指頭。
但是這個男人,卻一直在真心實意的對她。
玄王注意到了桌上的面皮,竟有些腼腆的撓撓頭:“你們在包餃子啊?不好意思,我又忘了,明日是除夕夜,該是要一家團聚的。”
“明日,你也過來吧,我們一起過除夕。”瓦南南緩緩開口。
既然四日後他就會死,那自己如今待他好些,應該也算正常。
自己是神獸,四日後重歸天界,就再也感受不到這樣充滿煙火氣的生活了。然後再等個百年,待祁祚宇功德圓滿,他們三個就能在天界團聚了。
想着想着,瓦南南的眼神又一次溫柔了起來。
玄王的神情竟帶着些受寵若驚:“愛妃,你...”
瓦南南踮起腳尖,在玄王的唇上落下一吻。玄王愣住了,站在原地,眼中的驚喜似是要漫溢而出。
然而,在玄王下意識的想要将瓦南南納入懷中時,卻突然被她伸出的一根纖長手指給抵住了額頭。
“音音還在呢。”瓦南南柔聲道。
玄王便也順着瓦南南的視線,看向一旁那如玉石雕琢而成的漂亮小皇子。
那是他和瓦南南的孩子。自己何其幸運,能擁有這樣美貌的愛妃,有那樣精緻乖巧的皇兒。
瓦南南無聲的望着玄王,他想到了小皇子剛出生時的場景。
那一日,天邊雷聲陣陣,可就在皇子呱呱墜地的那一刻,所有的烏雲都齊齊消散,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似乎世間所有的鳥獸都停止了呼号。
“恭喜娘娘,是個小皇子。”
懷中的男嬰周身萦繞着淡淡紫氣,和祁祚宇身上的帝王紫氣如出一轍。
見是個男兒,瓦南南倏的放下心來。
太好了,既然是個男孩,那他便可一生平安喜樂,他的一生,不會經曆一切欺騙與利用,猜忌與拉扯。
他不需要在被人看穿血脈以後擔驚受怕,生怕被人抓去繁衍。
玄王卻顯然誤會了瓦南南眼中的這份欣喜,柔聲道:“隻要是你生的孩兒,無論是男是女,本王都喜歡。既是個男孩,以後便讓他繼承我的王位。”
瓦南南不悅的斜他一眼。
這些人類真是庸俗,端的都是那重男輕女的一套。
他們的神獸之血不同于人類,隻有母體才能将那些天賦特質代代傳遞下去,所以對神獸來說,顯然是女性要比男性珍貴的多,生下的孩兒,也都會随母姓。
這世間還餘她一隻雌性狻猊,她自然不希望她的孩兒會延續與她一般的命運。莫名其妙的被派來引誘君王,莫名其妙的被左右她的擇偶。
她愛祁祚宇,她才不想要與這樣庸俗粗鄙的男人共度數年!
瓦南南背過身去,随口道:“我今日元氣大傷,你若當真愛我,便将那皇後的眼珠子挖來贈我。”
瓦南南隻是随口一提,但玄王當夜竟當真取了一雙紅彤彤的眼珠子過來。
她望着那眼珠子,幾欲幹嘔,心下對這暴君的厭惡又更多了幾分。
這些凡人,不過是貪圖自己絕美的皮囊,竟連這樣的事都做的出來!
瓦南南強忍着惡心,放下懷中嬰兒,在玄王的臉上親了一口。
玄王睜大眼睛,惡貫滿盈的暴君此刻竟像是個吃到了糖果的孩子。
之後的幾年裡,瓦南南讓玄王生扒人皮,挖出心肝,甚至是将一位大臣的兒子制成了肉丸子給那大臣吃。
民間怨聲載道,終于忍無可忍的擁兵造反。
然而,玄王在望向瓦南南時,卻始終是一副溫柔到骨子裡的模樣:“愛妃,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即便是下一秒你就會将劍插入我的心髒,我也會笑着死去。”
瓦南南才不屑于做這種事。聽完這句話後,她隻是用輕蔑的眼神看了玄王一眼。
廢物人類,竟會被皮囊迷惑至此。